,是这个意思吗?那为什么你次次都吃?” 他天天吃细粮鸡蛋,然后从牙缝里分一点,让她们姐妹五人分? 毛蛋被她问得一窒,他当然知道自己在这个家享有特权,但他之所以心安理得的接受并非不知羞耻,而是因为自己还小:“我现在才两岁,需要营养才能长身体,等再过两年……” “我两岁的时候都给家里干活了。”菊花冷不丁地说。“大姐一姐三姐梅花她们都是,我们没人像你这样天天吃细粮还有鸡蛋。” 难道只有弟弟需要营养,姐姐们不需要? 她们家女娃个头都不高,瘦巴巴的,三爷爷家的女娃比她们姐妹还瘦,可三爷爷家的男娃就跟她们家毛蛋一样,又白又胖,脸上跟手上还有肉窝窝。 毛蛋:“……三姐,你是不喜欢我了吗?” 菊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喜不喜欢这个弟弟,为了从毛蛋嘴里抠吃的,只要闲暇无事,她必定盯着他,这不盯不知道,一盯吓一跳,毛蛋吃得真的很好! 一天两顿细粮一颗鸡蛋,三五不时还有糖跟肉,这还没算上家里大人时不时的投喂,这样的待遇,为什么她就没有呢? “三姐?” 菊花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能转身跑开,她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弟弟给她吃的事,她满心感恩戴德,现在她主动问弟弟要,心里想的却是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由于跑得太快,菊花一个没注意撞上了她爹于老三,于老三没好气地说她:“多大的人了,还如此冒失,跑什么?” 菊花没回答,于老三也没在意,他正要走,衣服被女儿拽住,菊花小声问:“爹,我想吃糖,你能给我买糖吗?” 于老三的脸立马拉了下来:“吃什么糖?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这样馋嘴?家里哪有钱给你买糖?” 菊花急了:“毛蛋就有糖吃!” “你还跟你弟弟比?他多大你多大?”于老三更没好气了,“真是不懂事。” 菊花遇到“怪物”都没怎么哭,却因为父亲轻飘飘的话语眼圈泛红,她想说自己两岁的时候就没有糖吃,可于老三已经走远了。 隔了会儿,菊花看见了她娘丁芬芳,她忍不住又凑了上去:“娘……” “干啥呢,没看见我正干活呢,把那个耙子递给我。” 菊花小跑过去拿耙子,“娘,我……” “这堆草你给抱院子外面去晒晒,等干了还能当柴火。” 丁芬芳抹了把汗,数落道:“你说你们这一个个的丫头待在家里,怎么就不知道把菜地边上的草除一除?你们是拉磨的驴啊,非得抽一鞭子才肯动一下,半点眼力见没有?” 菊花抱着那堆刚铲的草呆立不动,见她傻呆呆的,丁芬芳有点生气:“还使唤不动你了?赶紧抱外面去啊,傻站着干啥?” 菊花慢吞吞把草抱了出去,等她再回来,她娘已经很麻利地又锄了一片草。 记忆里,菊花很少看见娘闲着,不只是她娘,大伯娘一伯娘也是,就连上了年纪的奶,地里没活的情况下,依旧很忙。 衣服要洗,破的要补,饭要做,猪要喂,家里得打扫……总之没有不忙的时候,爷还有爹他们倒是清闲一些,反正菊花没看过他们做饭洗衣。 所有人都习惯了这种生活,没有人感到奇怪,也没有人不甘。 奶想过好日子,就指望爷,爷不行了再指望儿子,最后指望孙子。娘没有儿子,这些年又没怀上,就一门心思对一伯家的毛蛋好,一家人看似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为的却都是毛蛋。 那她呢?为什么她不能念书,不能被寄予厚望呢? 就因为她是女娃吗? “娘,我想吃糖……” 最终菊花还是表达了自己的诉求,丁芬芳反手一根手指头戳到她脑门上:“吃什么糖?你多大了还这么馋嘴?你弟弟念书不要钱啊,你大姐马上能说亲了,不得给她攒点嫁妆啊?你跟梅花以后不要嫁人哪,我跟你爹不用养老啊?糖糖糖,吃个屁的糖!” 其实菊花没有那么想吃糖,她大概是想跟母亲说点什么,但无论是丁芬芳还是于老三,没有人会想心平气和坐下来跟不到十岁的女儿好好聊一聊,去弄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会这样了,一点不奇怪,他们自己的人生都是稀里糊涂按部就班的,两人结合所诞生的孩子,又怎么能耳清目明? 菊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这种难受远胜夏娃的冷嘲热讽,毕竟夏娃说的话她有很多听不懂,而父亲的态度母亲的言语所带来的难受,却让她有一种手脚麻木的溺水感。 冰冷的河水就这样漫过头皮,太阳折射下来的那一点光近在咫尺,好像抓不住,又好像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