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去养鸡场耽搁了一会儿,齐席儿回家时已经有些晚了。 刚走到院门口,齐忠恒就快步迎了出来,一把接过了齐席儿背上的背篓:“背这么重的大背篓走了这么远的路,热得满头都是汗,我们席儿今天可真是太受罪了。” 看着齐席儿额上的汗珠,他更是心疼得抹起了眼泪,“要不以后就还是让爹每天去镇上拿药吧?爹的力气大,腿脚走惯了路的,不怕辛苦。” ——齐席儿和许遥找的理由是去镇上给许遥买药。 齐席儿哭笑不得地道:“爹,你就别瞎胡闹了,你这身体现在走路都还打摆子呢,怎么每天去镇上,当心回头给热出病来了。” “我一路回来路上也有歇,没那么累的。” 七十年代讲究‘妇女能顶半边天’,寻常十六岁以上的女孩都是要下田挣整个工分的。 插秧、翻田、犁地,哪一个不比走点路辛苦? 也就是齐忠恒太宠闺女,才会连这点苦都心疼得不得了。 替女儿负担不成,齐忠恒只好失望地拎着大竹篓回家,顺便好奇地朝里头瞧了一眼,捂住了鼻子道:“席儿,你这背得是啥啊?咋个这么臭啊?” 齐席儿去井边打了一桶水洗手,随口说道:“干鸡粪,这东西可是好肥料呢。我准备好好发酵一下,撒到咱家的自留地上呢。” “爹,你不是正好闲不住吗?” “正好咱家自留地上还有几个老丝瓜,回头晒干了做洗澡巾,你再把丝瓜藤打到地里做肥料,撒点儿菠菜小白菜菜薹种子进去呗。” “我最喜欢吃被秋霜打过的小白菜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齐忠恒是闲不住的命,让他一天老老实实躺床上养病是不现实的。 既然如此,她干脆给齐忠恒派点活。 自留地拢共也就只有八分,播种、浇水、翻田等活计对齐忠恒来说并不太重。 一听齐席儿说想吃‘小白菜’,齐忠恒立即懊悔起来:“席儿你咋不早说,不然我今天早上就给你种上,过上个十来天就能够吃了。” “正好家里还留了点小白菜种子,我今天晚上就给你去种上。那玩意长得快,马上就能吃上了。” 随即他又露出了迟疑神色,扭头看向齐席儿道:“席儿,你这鸡粪是哪儿找的?还有没有别的多的?” 齐席儿随口道:“有倒是有,一大片呢。别说够咱们大队使了,就算把咱们公社的地全肥一遍都没问题。” 早已看穿了齐忠恒的心思,不等齐忠恒开口,齐席儿就又警惕地道,“不过在爹你的罪名洗干净之前,我是不会把地点告诉村里人,把这一功劳便宜了金家人的。” “前几天我碰见金家那小子,都把要枪毙爹挂在嘴边呢。人家可是指望着把你送进警察局呢。” “这鸡粪当然得交给公社里去肥田,不过至少要等到爹你身上罪名洗干净再说。” 见女儿说得这么直白,齐忠恒只好讪讪然作罢:“我们席儿现在心里可是有主意了。” 匆匆打了凉水洗了个澡,总算把那股鸡粪味洗干净了,齐席儿刚准备坐在餐桌边吃饭,门外就响起了喊声:“齐大哥、齐大哥、你在家吗?” “谁啊?”齐忠恒疑惑自语一声,主动去开了门:“席儿你今天累坏了,先坐着吃饭,爹去给人开门。” 一开门,他就正对上了熊大婶子。 熊大婶子显然是刚下工,额头上都还汗津津的,穿着一件半旧的白底蓝碎花衬衫,深蓝色直筒裤,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镰刀。 一看见是齐忠恒,她面庞立即笑开了花,刻意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连声音都放轻柔了,故作惊讶地开口。 “哎哟,是齐大哥啊?你什么时候回家的?你不知道你这段时间不在家,还让我们左右几个邻居都怪担心的哩。” 一看见熊大婶子那做作姿态和语气,齐席儿就眯起了眼睛。 并不太适应熊大婶子靠太近,齐忠恒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才老老实实地道:“我昨儿个晚上回来的,熊大姐,你有什么事吗?” 熊大婶子笑容愈发甜腻,又往前凑了半步道:“瞧齐大哥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咱们也算是做了十几年的邻居,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多少有几分面子情,你何至于这么冷漠呢。” “你前段时间遭了难,被抓到牛棚里受了那么一大通罪,我这不是不太放心,心里记挂着,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吗?” “齐大哥你可能还没看出来吧,这些天你在牛棚里受苦,我在家里也一直担心呢,都生生地饿瘦了呢。” 并没有把心思往歪处想,齐忠恒打量着熊大婶子,认真地开口道:“熊嫂子,我咋瞧着你还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