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黑市要比寻常更冷清一些。除了几个基本天天都在常驻的倒爷外,来卖东西的附近农户很少。 那还欠齐席儿一声‘姐’的年轻倒爷倒是一直还在,正百般聊赖地打着哈欠。 一瞥见齐席儿进来,他立即扭过了头,硬生生地假装没看见齐席儿。 但刚一扭过了头,他就吃惊地反应了过来,盯着齐席儿那已卖空了的大竹背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注意到年轻倒爷的目光,齐席儿挑了一下眉,扭头看了过去。 察觉到齐席儿看他,年轻倒爷唯恐自己被抓包,就要当众喊齐席儿一句‘姐’了,又匆匆别过了脸,仰头假装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齐席儿,浑身上下写满了‘别扭’二字。 真是个小屁孩! 齐席儿嗤笑了一声,没再管那年轻倒爷,先花两毛钱给许家四个孩子买了点水果硬糖,花了一块四毛钱买了点棉花,准备打两床新被面,又花了四块钱定了一个手电筒,明天来黑市上拿…… 紧接着她目光就一下子定住了。 今天黑市上有卖芦花鸡的! 只是长得毛色都和齐席儿家那两只不一样。 齐忠恒原来养得是一个白底黑爪子的大母鸡,一个黄底红冠的大公鸡,如今黑市上只有两只纯黑的老母鸡卖…… 齐席儿想买鸡回去,主要是想隐瞒原主为了项前程把家都卖了的坑爹行径,免得让齐忠恒在重病下再气出个好歹的。 可要是买了这两只鸡回去,瞎子也能一眼认出不同啊! 见齐席儿眉头不展地盯着两只老母鸡发愁,那卖货的有些奇怪地问道:“闺女,是我这鸡有什么不好么?你还要不要了?” 齐席儿咬牙道:“我要!” 这年头黑市上除了几个专业的街溜子倒爷,剩下大多是附近急用钱的农户来碰运气的,基本是属于是家里有啥卖啥,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了。 尤其是能下蛋的老母鸡,这年头被农村人称作是鸡屁股银行,是庄户人家一年上头的油盐酱醋指望。不遇上一般二般的大难处,或者原主那样丝毫不通经济的恋爱脑,没人舍得卖的。 她都来这黑市三次了,还是头一次碰见有人一口气卖俩老母鸡的,不买还不知道要等啥时候了。 虽然从花鸡变成了乌鸡,由一公一母变成了两只母鸡,但归根究底还是两只活鸡来着,齐忠恒应该不会太计较这其中差别的……吧? 怀揣着这份侥幸心理,齐席儿手脚麻利地将两只老母鸡和棉花塞到了大竹篓子里。 因为没去国营汽水厂蹲人,齐席儿今天回家比平时早了不少,到家时还没到午饭点。 把两只大乌鸡给放到院子里,喂了一点谷皮,齐席儿刚准备生火做午饭,给牛棚里齐忠恒送过去,大门被人敲响了。 “谁啊?”齐席儿拿着一柄锅铲去开了门,就看见许二丫立在门外,探着个小脑袋,露出一个羞怯笑容,“席儿姐,我哥让我过来跟你说,他已经给齐叔送过饭了,让你不用担心。还有,你累了一上午了,回家也别赶着做饭了,中午到我们家去吃就行。你昨儿个给我们家带的鱼和肉都还没吃完,吃不完就该坏了。” 许二丫是个胆小性格,说完扭头就想跑,“席儿姐,我还得去赶着做饭,就先回去了。” “诶,等等。”齐席儿一把喊住了她,冲她露出了一个笑,做了一个‘啊’的口型道:“张嘴。” 虽然不明白齐席儿要干啥,许二丫仍乖顺地张了嘴。 剥开了水果硬糖的糖纸,齐席儿塞了一个菠萝味的水果硬糖到许二丫嘴里。 感受着口腔里爆开的从未尝过的甜蜜滋味,许二丫一瞬睁大了眼睛:“席儿姐,这是……” 又从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硬糖,塞到了许二丫怀里,齐席儿笑眯眯地道,“这是我在镇上买的水果硬糖,拿回去给你哥哥妹妹分一下吧。” 望着手里那透明糖纸包装的水果硬糖,许二丫下意识就想要拒绝:“席儿姐,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要。” 这年头农村物资匮乏,尤其红旗公社算不得富裕的公社,一年到头能吃上一顿肉的,在村里都属于日子过得去的人家了。 这水果硬糖在供销社至少要一毛钱,连村支书家孩子过年都不一定吃得到呢。 齐席儿揉了一下她干枯的黄发,笑眯眯地道:“这可是席儿姐感谢你哥哥弟弟早上帮我收鱼笼子的谢礼,你要是不收,席儿姐就该不高兴了。“ 许二丫登时露出茫然无措表情:“席儿姐……” 齐席儿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笑着道:“行了,快回去吧。我洗把脸也马上就过去。” 望着许二丫深一脚浅一脚离开的背影,齐席儿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