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身侧空荡荡的,早已没有了军雌的身影。宁宴在床上翻个身,打开终端,给最顶上的联系虫发出一条消息。
“你在路上了吗?”
他还有些迷糊,打字时半睁着睡眼。刚点击发送,屏幕上忽然弹出一条通讯请求。
宁宴下意识接通,紧接着被屏幕上自己的脸吓了一跳,顿时清醒不少。
卡洛斯也没料到,那一头居然是这样的光景。雄虫还没起床,脑袋陷在柔软枕间,黑发微乱,额头被压出两道浅浅的睡痕,面颊透着初醒时的粉。
卡洛斯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宁宁,刚醒吗?”
“嗯……”
这一声语调软软,还带着不明显的鼻音,宁宴揉揉眼,并没有起身的意思,就这么睡眼惺忪地望着屏幕那头的军雌:“这是在哪里啊?”
通讯画面的背景是一间狭小的房间,看上去是军舰中的弹丸舱。卡洛斯已经换上了作战服,不似往日制服严整,却独具一番野性。
数百年前,虫族先祖在荒星之上与异兽争夺领地、开疆拓土。荒星地表的土质层常常是深浅不一的灰色,于是最早的军装设计为灰色,以便作战时隐藏身形。
如今,军雌不再肉身作战,通过操控机甲或是身穿外骨骼机甲战斗,但“军灰色”的军装设计延续至今。
“还在军舰上,预计一小时后抵达中转卫星。”
“这么快,是不是就要开始打仗了?”宁宴的眼睛瞪大了些,轻声问,“我打扰你了吗?”
“只是在卫星上整队会师,之后换乘其他军舰追击叛军。”
军舰高速行驶时,发动机的嗡鸣在每一间房内回荡。舱外是往来急促的脚步声,军官与勤务兵都在为一个小时后的中转会师而准备着。
在终端摄像头没有拍到的位置,卡洛斯伸出手,指尖悬在视频通讯的投影画面上方,虚虚地描摹着宁宴的五官。
几个小时前,雄虫还在他怀里安睡;但现在,一个简短的通讯也成了百忙之中艰难挤出的空闲。
“不是打扰。”
投影的影像十分高清,宁宴窝在软被间望着他,纤长的睫毛历历可数,仿佛还躺在他身边,而非相隔数百万光年。
卡洛斯低声道:“宁宁,是我想你了。”
宁宴一怔,双颊渐渐蔓开热意,不好意思地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
“才刚走呢。”他嘀咕着,但目光却始终牢牢地锁定着卡洛斯的面容,小声回应着,“我也想你。”
他们对视片刻,卡洛斯忽然抬眼,飞快地往外扫了一眼。
视频通讯正开着免噪模式,自动屏蔽除了双方交谈之外的声音。宁宴听不到那边的动静,但也能够猜出:“是有虫找你吗?快去忙吧。”
卡洛斯颔首,解释道:“接下来比较忙,有时会断网,不过会有专虫在前线跟进报道消息,可以随时在星网上查看最新情况。您这边如果有什么事,也不要瞒着,就算已经解
决,也告知我一句。”
他的语速逐渐加快,说到这里却停顿一下,声调放缓些许,“如果想我了,也可以发消息,好不好?”
宁宴一一应了。挂断通讯后,拥着被子发了会儿呆,才起身洗漱。
下楼时,波昂正在客厅坐着,听到脚步声立刻望过来:“宁宁……”
他的眼底挂着一片青色,精神不佳,语调也透着低落。宁宴走到他身侧坐下,关切地问:“昨晚睡得不好?”
波昂往他肩上靠,像一只还未长出宽厚羽毛的幼崽,在成年长辈离开时,只能挤在同一窝的其他幼崽身边取暖。
“这两天发生好多事。我睡不着,又担心舅舅,还很害怕……”
宁宴轻轻揽住他的肩,向他转述卡洛斯的安排:“卡洛斯出发前将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在帝都星留足了手下,保障我们的安全。就算哈雷尔那边想要挑起事端,也翻不出多大水花。”
波昂点点头,又道:“那舅舅呢?他不会有事吧?”
谈及此,宁宴心中的忧虑不比波昂少。但在对方面前,他只字不提自己的不安。
“我也不懂军雌在战场上的事情,但星网上的虫都在传,第三军必胜。”
这并非宁宴为了安慰波昂而夸大其词。事实上,自从公开平叛将领后,星网上关于这场战事的呼声便彻底转向一边倒的态势。
休伯格固然骁勇善战,但和卡洛斯上将相比,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
一个能够从高级异兽手中夺回帝国领土的S级军雌,和一个仓促举兵谋反的A级军雌,两者孰胜孰败,众虫眼中自有分辨。
宁宴慢慢说着,既是在给波昂下定心丸,也是在宽慰自己:“他们都说,休伯格对上卡洛斯,必败无疑。而且,叛军的虫数和军备有限,如果被切断补给线就彻底后继无力。我看过卡洛斯之前领导指挥的几场战役的总结,任何一次的难度都远超这次平叛。”
宁宴算是个半吊子,波昂则完全是门外汉,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完全信了。
心中暂时放下这件事,波昂转而问:“宁宁,你知道休伯格为什么会反吗?”
昨晚,宁宴也向卡洛斯问过类似的问题。他在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