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王不禁将双手展开抬到眼前,翻转了一次。
不得不说自己的这双手,的确如吴蔚描述那般,分毫不差!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宜王身边极个别的几个心腹知道内情外,他这身妆容骗过了许多人,包括时常要见面的宜王府幕僚们,还有每天都伺候在府里的这些个下人们,当然也包括各方势力安插在宜王府的那些眼线们,都被自己的这副妆容给骗了,纷纷将宜王命不久矣的情报传递了出去。
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竟然就被吴蔚给看穿了!
宜王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东方瑞离开宜王府前,对自己的一番发自肺腑的进言:“殿下,吴蔚身怀大才,莫要因为她不经意的散漫和怪异的言行而轻视她,那不过是包裹在美玉之外的石头罢了,想象和氏璧从何而来,殿下既然胸怀大志,贤才良才固然不可或缺,如吴蔚这种奇才也必不可少!”
想到这里,宜王的心中不免被触动了,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重用吴蔚,并不是不认同东方瑞对吴蔚的评价,事实恰恰相反,宜王对吴蔚的观察早已远远超过了东方瑞对吴蔚的观察,可越是这般,让宜王对吴蔚的认知就越复杂。
一方面,宜王承认吴蔚的才华无可替代,就说她发明的那个燃烧的瓶子,乐彩坊的主意,还有消杀的理论,以及物价局的倡议,都是前无古人的,放眼整个梁朝,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吴蔚来。
可也真是因为吴蔚的这一特制,让宜王感到了一丝恐惧!
就拿那个燃烧的瓶子来说,若是吴蔚不说那瓶子的作用,宜王不会有任何防备,只要吴蔚带一个瓶子到宜王府,面见自己,然后当着自己的面将瓶子点燃,再丢到自己的身上的话……
堂堂皇室宗亲,一番之主,不过片刻的功夫就会化作一具焦炭!
还有那个乐彩坊的主意,不过数月就解决了自己一直头疼的,庞大的军需问题,若是吴蔚有一日不想支持自己了,转而去支持其他的皇室成员,就算自己坐上了那个位置,也难以安寝。
都说撼山易,改朝换代难。
可这句话放到吴蔚面前,仿佛是一场笑话!
她发明的化肥,能让粮食的亩产提高三成——利好民生!
她发明的燃烧的瓶子,能辅佐周老先生仅仅发动十几人,就得以将扶桑搅得天翻地覆,打得几万扶桑人连敌人都找不到——杀敌万千!
她发明的载人天灯,让墙高城深的京城防卫形同虚设——皇宫也不再安全!
如今自己为贼,高律为主,自己得了吴蔚,如虎添翼。
可若有一日,自己变成了那个主……
会不会也有另外一个“贼”知晓了吴蔚所做的一切,想要窃取吴蔚这块美玉呢?
价值连城的和氏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和氏璧无主!
而吴蔚,是美玉不假,可她也同样不会择主而栖。
自从吴蔚落户泰州,宜王就一直密切监视着吴蔚,发现
她除了自己,并没有和朝中其他势力来往,可吴蔚同样也没把自己当主子!
宜王很费解,很困惑,而吴蔚就像一根刺,扎到了宜王的皮肤里。
放了吧,宜王害怕。杀了吧,宜王舍不得。重用吧……宜王又不敢。
……
吴蔚自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简单的分析,竟然引出了宜王如此之多的内心戏,见宜王盯着他那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双手出神,吴蔚也没有再打扰,反正夜还长,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沟通。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宜王才结束了这场神游,问道:“本王听说,你将自己的宅子打造成了一个冰屋?”
“是啊,这几日气候干燥,我担心失火,烧了宅子。”
宜王自然是听懂了吴蔚的弦外之音,佯装不觉,说道:“你那儿离王府不过一箭之地,谁敢如此放肆?”
“此刻自然没有,不过明日城门一开,一切可就不好说了。”吴蔚的声音淡淡的,体态松弛,一点儿也不像是僚属面见主上。
“你听说了什么?”宜王问。
“晌午的时候,我家三娘告诉我,刑部尚书带着天子剑,携宗正寺和礼部的官员,率五千兵甲,已经距离泰州城不足百里了,明日就会入城。”
“就这些?你就只凭这些,便断定泰州会有战事?”
“殿下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或许在外人看来,殿下只是偏安一隅的宗族藩王,可殿下究竟是什么人,殿下的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天子剑如皇帝亲临,它可以是代表天子来吊唁宜王妃的,也可以是斩下殿下头颅的神兵利器!”
“你放肆!”宜王眯着眼,透露出一丝丝危险。
吴蔚轻叹一声,说道:“殿下,我全家老小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殿下的身上了,我比任何人都盼着殿下能平安走到最后,殿下深更半夜把我叫过来,难道不想听我说几句实话吗?”
宜王看了吴蔚片刻,忽然笑了,赞道:“不错,你倒是把东方瑞的直言不讳学了个十成十!那依你之见,萧盛这趟来,究竟意欲何为?!”
“萧盛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之一,萧家是皇帝的母族,如今太后薨逝,横亘在皇帝和萧家之间的问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