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骁只是浅浅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 第二天,阳光正好,微风不凉。 陆前开车载着宁骁和简悠二人朝着郊区的方向驶去。 开始时简悠只是觉得这条路眼熟,半晌才想起来,这竟然是去往北山墓园的必经之路。 她偷偷瞄了宁骁一眼,暗自猜测他去那里是想去祭拜谁。 宁骁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温和地朝她笑笑,将她揽在怀里。 “我带你去看妈。” “妈?”简悠一愣。 “我母亲,她去世之后就在这里,我今天带你去见她。” 简悠知道他带自己去祭拜亡母意味着什么,耳根不由自主有些发烫。 车子停在山下,陆前在墓园外等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上山。 北山墓园规模很大,为了方便上山祭拜的人,所以依山势修建了台阶。台阶舒缓宽阔,走起来倒也没那么费力。不敢宁骁的腿脚本就不方便,走了没多久就开始隐隐作痛,苍白的皮肤上渐渐渗出细细的汗珠。 “歇一会儿吧。”简悠担心地拉住他的手,强行带着他走到了路旁的椅子上休息。 “好。”宁骁虚弱地笑笑,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为每天都按着你的医生叮嘱的那样帮你按腿,可是你的腿怎么越来越严重了?不然再找个更好的大夫好好看看吧。” 简悠轻轻帮他揉捏肌肉。可那痛感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于他而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宁骁已经看过太多的医生,早就知道他的腿再难以恢复正常,为了哄她,还是顺从地道了声“好”。 简悠满意地点头,专心地帮他揉腿。 歇够了,简悠搀着宁骁继续上台阶。走到半山腰,眼前便开阔起来,偌大的京城就在山脚下,和山间的明媚相比,城市里反而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宁骁牵住简悠的手,在其中一排墓碑前缓缓前行,最终停在这一片墓区的边缘,一株茂盛的松柏前。 树下的墓碑上镶嵌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眉目清秀娟丽,温婉淡然,狭长的眉眼和宁骁如出一辙,只是更显柔软。 主碑文刻着“沈母庭珺之墓”,落款处却不像其他墓碑那般标注了立碑人的姓名,而是篆刻了一首小诗—— “红豆始知万千绪,相思无尽意难别。” 简悠粗粗略了一眼,开始只觉得这句诗眼熟,忽然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将难以置信的目光投向宁骁。 这首诗,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午夜梦回,也是照亮她那段黑暗过去唯一的一束光。 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宁骁母亲的墓碑上。 她强压下声音里的颤抖,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句诗,是什么意思?” 宁骁俯下身,拿出手帕轻轻地擦拭墓碑上的照片,看着母亲的双眼,平静地向简悠解释,“这句诗母亲生前很喜欢,可惜,这诗也成了她一生的写照。” “为了和父亲在一起,她义无反顾和家庭决裂,原本以为可以长相厮守,却没想到父亲却负了她,让她至死都长相思、意难别。” 简悠静静地听着,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身上冷得要命,抖如糠筛。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宁骁回过头看她,却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眶和鼻尖都泛起了红,竟像是要哭出来。 “怎么了?” 他声音轻柔,抬手想要蹭去她眼角的湿润。谁知还没碰到,她便反应强烈地躲了过去。 “抱歉。”她飞快地蹭了蹭眼角,掩饰尴尬,“抱歉,我只是,只是替你母亲感到惋惜。” 宁骁从没见过她这样,只觉怪异,温声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简悠为掩饰情绪,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生硬地转移话题,“原来你母亲姓沈。” “是。”宁骁点了点头,向她解释道,“我八岁的时候随母亲离开宁家,便改了跟她一样的姓。所以我回宁家之前,一直叫沈骁。” “沈……沈骁?” 简悠傻傻地看着阳光下的宁骁,一颗心像是忽然沉进了湖底,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挤压得她无法喘息,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身后有一块野石,绊住了她的脚,慌乱中险些摔倒,好在宁骁手疾眼快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太冷,还在细细地颤抖,刚要追问,她却仿佛无法接受他的碰触般,立刻挣脱。 “抱歉……”她深深垂下眼眸,不敢看他。 宁骁则蹙着眉头,奇怪于她今日种种表现,试探着问,“难道你曾经认识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