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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歌乐(下)(1 / 3)


韩令挣扎着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酸痛,几乎无从用力。他咬牙支起身子,便发现自己在一间雕梁画栋的房间里。

这房间当真阔气,窗上挂着薄藤紫的香云纱,纱面绣着银白色的风月花鸟。轻如云雾的香云纱下,零零散散坠着几颗形状不一的透明晶石,阳光从纱外照进来,将晶石也映成瑰丽的淡淡紫色。

房中还有一方鸡翅木书桌,上面规整摆着笔、墨、纸、砚,元州的狼毫细笔、叶州的金纹宣纸、沂州的竹王雕墨、陇州的云石方砚,各个都是世间极品。更别说桌上的一方玫瑰形瓷瓶,是前朝魏王最钟爱的器皿、半墙两顶虎头帽,是传说中赤、墨两国双子国君的贴身衣物。贴墙的置物架上,还有荣公主的画凤手镜、金瓯王的雕龙玉镯、赤霄公的三彩烛台、青阳后的随身玉带……种种样样,皆为珍品,稀世罕有。

窗外阳光刺眼,后颈的剧痛让韩令逐渐清醒过来。

他也逐渐回想起昨日的经历。

他依稀记得,昨夜自己醒过来时,夜空是一片化不开的黑,满天星斗闪闪烁烁,是个晴朗的夜。

而后他低下头,看到了自己怀中身受重伤的郑语。

那一刻他惊惶如丧家犬,把所有的理智都抛诸脑后,满心只想救活她。

郑语不能死,他们是合作伙伴,是共犯。大业未成,郑语岂可先离他而去?

然后他跳进城墙,向着民居伸出手,要抛弃一切换回她。

抛弃自己最看重的道德与坚持,抛弃自己心中的信条。

郑语会填补这些的,郑语会做出最恰当的善后。

韩令又开始流汗了。他烦躁地想脱下外衣,刚碰到衣襟,便触电般缩回手。

丝绸?

韩令不可置信地走到房间的铜镜前,一遍遍确认这确实是自己的身体。

是了,的确是丝绸,而且款式新颖,材质上乘。雪白的丝绸上绣了几朵纷纷垂下的雪镜花,浅蓝色的花朵幽幽地开放着,韩令似乎能闻到那丝丝缕缕的香气。但雪镜花之下,却不是韩令熟悉的斑驳绿叶,而是一根根墨绿相间的阿佑藤。

雪镜花向来代指清高出尘,阿佑藤则是“顽劣”、“强硬”的代名词。韩令前半生见过不少珍奇字画、别致设计,都未有将这二者结合起来这般怪异。

若是放在以前,韩令必要冥思苦想,直到想通这里的主人是在暗示些什么。但此时此刻的韩令,还有更多要忧心的事。而这些事中最重要的,还是“盘缠”。

他们路上的盘缠都在郑语身上,若是图财,这里的主人不需要如此善待他。

他又看向镜子,镜子里的自己没有戴面具,整张脸苍白瘦削,下颌还有青色的须根。虽然不修边幅,但多少也算是容貌俊秀、清俊出尘。

将他带到这里的人,莫非是图他的样貌?

韩令打了个寒战,决定忘掉这个猜想,先去找郑语。

这也是他醒来就在想的,郑语去哪儿了?

他虽然内力尽失,但绝不会轻易松开郑语。彼时郑语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他忧心如焚,自然抱得死紧。那人能将郑语带走,必定是武功高强之辈。

武功高强的人,将他带到这里,还替他洗漱更衣,虽然不知其所图为何,但至少此人留了他一条性命。这一点,他将死死把握,好好利用。

就像慕云潼,当初若是直接送他去见横死的家人,今日也不会为他韩令焦头烂额。

你既然放了我一条生路,我便绝不会辜负你的“好意”。

韩令正想着,房间的门“咔嗒”响了一声。

这间房间的门是对开的两扇雕花黄花梨木门,端丽大气、富丽堂皇,门后还挂着些七彩葫芦、八色面具。只是颇为沉重,推开时免不了一阵响动。

韩令借机爬回床上,将衣服揉出几个褶子,迅速盖上被子,佯装还未醒来。

但他心中隐隐担忧起来:来人都已经到了门前,他却一声脚步也没有听到,一丝内力也没有察觉。

若是要不为人知地解决他,无需进门前又搞出些动静来。若如同韩令所想,来人就是救助他的人,那也没有理由这样粗鲁地开门。

所以,来人轻功的奥妙和内力的内敛,并非是为了韩令而改变,而是其常态。

韩令免不了一阵心惊:来人的轻功不输徐竹琛的凝清步法。

他躺在床上等着,门外的人却不急不忙,开了门后,施施然走进屋里。

韩令闭着眼睛,还未听到声音,便闻到一阵香风。

妩媚的无花果、辛香的美人椒、悠远的苍山兰、馥郁的栀子花,花果香气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一股冷硬的木质香。

韩令不善品香,徐竹琛身带异香,闻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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