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郑已微一边流着泪,一边抽抽搭搭地询问:为何这个月没有送银钱去庄子? “姐姐,就因着月初没收到孝敬,庄子里那些管事很是刁难,竟让母亲……让母亲去刷恭桶。” 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母亲的手生了冻疮……再加上每日忙到深夜,连累带冻的,便……病倒了。” 郑双双听说亲娘病倒了,心里“咯噔”一声,连声询问曲氏的病情,在听说管事不给找郎中之后,很是愤恨,怒骂了几句,又不可思议道:“怎么会不送银子?才月初的时候,就交代着后厨送菜的刘家跑了一趟啊。” 贴身丫鬟也跟着附和道:“是呀三姑娘,即便太子妃那会儿被殿下……”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收到郑双双制止的眼神,只好噤了声,改口道:“太子妃那会儿身子不爽利,又恰逢被禁了足,才特别交代奴婢,找了刘家去给您和夫人送银钱呢。” 郑双双又猜测是不是庄子里的管事从中作梗,把银钱私自扣下,郑已微却说那些管事虽然是嚣张跋扈了些,但这种事情却还是不敢做的。 所谓“破船也有三斤钉”,即便那庄子里关押的都是些犯了事的家眷,可保不齐还有些硬关系,事情不好做得太绝,若是逼得兔子急了咬人,便是不好了。 既不是庄子那头的问题,看来源头就该在刘家了,郑双双向着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道:“那刘家的小女儿如今可是在厨房帮工?” 贴身丫鬟点点头,道:“是的,上次得了您的恩典之后,就在厨房做工了。” “好,让她晚上早些走。” 郑双双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道:“就扣在柴房里吧,” 即便她是个性格温顺的,但想到因着刘家乘间作祸,导致母亲受了这般的苦楚,也是无法忍受。 贴身丫鬟应了声,退了下去,留下姐妹两人说体己话。 郑双双望着妹妹脸上一片红肿,再想着她一身破烂衣裳,不由地垂泪道:“那庄子的人怎的这般过分?竟还与你动手?连件体面衣服都不给的吗?” 郑已微抿了抿唇,轻捂着红肿的面颊,道:“我这伤……并非庄子里的人动的手。” 想到刚才噩梦般的经历,她整个人忍不住颤抖起来,颤声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竟有这等事!” 听说妹妹在光天化日下遇到歹人,郑双双“腾”的一下站起身,心中猛地升起一团火,抬脚就要去报官:“若是这朗朗乾坤下,都有这等腌臜事,盛京的官兵护卫岂不是都是摆设!笑话!?” 却被郑已微紧忙拉住:“姐姐……如今我是只是一介贱籍,便是去报官……又能如何?还会牵连你和太子府的名声,便……算了吧。” 郑双双惊愕地望着妹妹:“微儿?” 从前的妹妹,最是受不得亏的,别管是谁,都休想在她这处讨得便宜了去,便是在常宁公主面前,也不曾落了下乘。 可如今…… 竟然是这般逆来顺受的模样。 郑双双望着妹妹憔悴苍白的模样,心中隐隐作痛,不仅为眼前这个年纪小小就经历家道中落,磨平棱角的妹妹,也是为了饱受冷眼摧残的自己。 沉默半晌后,她才斟酌着词句小心询问道:“那些流氓……可……得手了?” 郑已微猛的哆嗦一下,赶紧摇摇头,又缓缓地垂首,好一会儿才幽声道:“是……有个人救了我。” 郑双双心头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地,连忙问她是何人搭救,总要去登门道谢,才不算失了礼数,郑已微好半天才扭捏着吐出两个字: 江幼。 回想那时,当她挣扎无果,被几个流氓抱去了暗巷时。 郑已微一心认定今日难逃劫数,无比绝望,遂下定决心以死明志,总要留住清白的名声在人间! 就在她瞄准了一侧斑驳墙壁,打算狠狠撞上去时,忽听几道破空之声,紧接着那几个流氓纷纷倒地哀嚎。 她瞬间脱离了那流氓的钳制,险险落地,扶着墙壁才不至跌倒,余光瞥见每个流氓的腿上都扎着一柄飞刀。 郑已微登时意识到是有人出手救了自己,心中猛地涌起一股希冀: 难道是九卿哥哥发现自己了? 她急忙扭头望向那声音的来源—— 巷口没有顾九卿挺拔轩昂的身影,却是一袭素白衣裙的江幼正淡然地望向她的方向…… “姐姐还是莫要去了。” 郑已微咽了口唾沫,艰难开口道:“那江氏惯会偷奸耍诈的,搞不好就是为了奚落我……如何还要登门给她这个机会!” 虽然她这般说着,可是心里却是一阵模棱连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