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在那边嘀嘀咕咕,林桃转身出了杂货铺。 桃源镇上的铺子都卖些什么,她比那些人可清楚多了。就像那伙计说的,即便他们寻遍了南北大街,也不可能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的。 她在做这件事之前,就已经把这些都考虑进去了。 看着许久没来过的南北大街,来都来了索性逛一逛,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她背着手在往北城门那边逛去。 可能是大旱时逃荒离开的人太多的原因,如今的桃源镇是真的冷清了很多。 好些铺子里,掌柜撑着柜台打瞌睡,伙计则坐在门槛上发呆。 唯有不同的是一处胭脂铺门前,一名年岁十六七,面容清秀气质温婉却打扮朴质的女孩,正在门前招揽客人。 路过的妇人女子,皆是摆手走开。 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女孩脸上闪过失望,下一秒却又打起精神再次吆喝起来。 这时,铺子里走出个年约三十来岁的妇人,拽着女孩道:“鹂儿,这生意上的事,用不着咱们女人家操心! 你看看人家那些大宅大院,哪家姑娘像你一样,未婚配就出阁的?叫人家看了去,谁还敢上门提亲啊!走,跟娘回后宅去。” 女孩甩开妇人的手,一脸倔强。 “娘!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从商做买卖了?要不是祖母一手做起这胭脂铺,打上一辈起,不也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刨土吗? 要真是那样,您还能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还有那大宅大院的姑娘不出门,是因为人家吃不完穿不尽,咱家有啥?您没见着爹这段日子,愁成啥样了吗? 作为他的妻子,见着他整日唉声叹气,就不觉得心疼吗?” “我怎么不心疼了?可心疼有啥用呢?这买卖上的事,不都是男人做主嘛!你少跟我扯这些!赶紧跟我回后宅去! 留得个好名声在,日后若能嫁进大户人家,咱家这点买卖算个啥?到时候,我和你爹,就啥都不用愁了!” 妇人拽着女孩的手,就往里扯。 女孩也是个犟的,任她扯拉,硬是不动。 小嘴还不停道:“合着,您就是这么打算的是吧?若不是祖母留下这点家业,您怕是直接就把我卖进宅子里为奴为婢了吧!” 啪的一声,竟是那妇人甩了女孩一巴掌。 “你!娘一门心思为你好,你怎么这般不识好歹呢?” “不识好歹?呵!”女孩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倔强道:“只怕是我戳破了您心里的真正想法,您恼羞成怒了吧! 是!您出身农户,嫁了爹这么好的男人,依附着过了这么些年,爹再苦再难也没让您受一丁点苦。 但你可知,这世上的男人,像爹这样的又有多少? 以色侍人,终有人老珠黄时!你可想过,那时候又该如何自处?实话同您说,我就想像祖母一样,凭自己本事成为人上人!绝不会像菟丝子一样,依附别人而活!” “你、你、你……”也不知是不是被女孩戳中了要害,气红脸的妇人将手一甩,骂道:“你就作吧!等你名声扫地,有你哭的时候!等到你没人要的那天,可别哭着后悔今日这番话!” 林桃挑眉看着妇人甩手离开,眼里却对女孩多出几分赞扬之色。 那妇人刚进铺子,一个婆子就出来劝道:“姑娘这是何苦呢?夫人不也是为你好嘛!这天下,哪有女子出来抛头露脸的?姑娘还是听劝,跟夫人回后宅去吧!” “谁说女子只能在后宅不能抛头露脸了?你没看到雀姒姑娘从醉香阁赎身出来以后,人都自己做买卖了吗?” “哎呦!姑娘比谁不好?怎么能拿自己和个楼子里的贱级比呢?她是什么?说不难听的,就她那种的,还不如家里的牲口呢!” 林桃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贱级?人家有银子,有自由,花着自己挣来的干净钱,还不看别人的脸色,不比你这样卑躬屈膝的奴才过得舒坦?” 那婆子脸一阵白一阵青,怒视着她回道:“奴才咋了?我们家姑娘以后是要嫁进有钱人家做奶奶的!那时候……” “那时候你就一跃成了人上人?”林桃笑了:“还奶奶呢?几个女人抢一个男人费尽心机使尽手段!若是娘家有点实力的,婆家兴许还给个好脸。 若是娘家既没钱又没权的,怕是那日子过得还不如奴才呢!过得好了叫奶奶,过得不好,不是投井,就是上吊。 就你们还有脸口口声声替你们姑娘着想!难道不是把你们姑娘推到火坑里,好做你的垫脚石?” 她不过是把人性的阴暗面,直接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