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唯一的儿子气息奄奄的躺在拖拉机的后面。
生死不明。
他只能拼命的催促顾槐:“槐子,能不能再快点!”
身后的朱蕙兰早就哭成了泪人儿,墩墩被送去马燕家暂时照顾,她和宋离着急的把人往镇上送,朱蕙兰欲言又止的眼神落在满身狼狈的儿媳妇身上,从开始到现在,宋离就没有一句确切的话,就连顾长风问起的时候,她都是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顾野失足掉下悬崖,多余的解释全部没有。
比如,好端端的,远在县城的顾野为何会在榕树村的后山。
再比如,从小就擅长爬山,甚至能徒手打死野猪的顾野,为何会失足跌下山崖,而他的嘴角,似乎有被揍过的痕迹……
朱蕙兰不敢问,她从没见过宋离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在下一秒,人就会崩溃。
紧赶慢赶,总算在半个小时后来到镇上医院。
好在有值班的医生,火急火燎的把顾野推进了急救室,进行抢救。
朱蕙兰这才陡然失力般瘫倒在地上,这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身强力壮的儿子会走在她前面,这天简直都快要塌陷。
顾长风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就连手都紧成拳,看着失魂落魄的儿媳妇,他实在忍不住内心的悲愤,低声质问道:“阿离!你和爸说实话,你和顾野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是否对不起你,他……”
宋离掀了掀眼皮,一双水雾般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充斥着无尽的悲哀和苦痛。
她张了张嘴,竟没能发出任何的声音。
朱蕙兰擦去眼角的泪水,扶着墙根站了起来,挡在宋离的面前,态度冷淡道:“老顾,你这是什么意思?儿子在里面生死不明,你还有空来训师问罪,这件事绝不可能和阿离有任何关系,就算有关系,那也是你儿子甘之如饴,你懂个屁!”
顾长风怔在当场,竟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朱蕙兰说的对,哪怕宋离是要顾野的命,对方也会给的,可好端端的,宋离为何会要他的命?
他就想问个清楚。
在这种时刻,朱蕙兰挺身而出的维护让宋离感动,她骤然红了眼眶,迎上顾长风和顾槐那怀疑的眼神,她目光坦荡道:“如果顾野身死,我绝不独活。”
气氛瞬间凝滞。
下一秒,
朱蕙兰就像是疯了般扑上去冲着顾长风扭打,含糊不清的骂道:“你是不是想让儿子家破人亡,省点心你,就算是看在墩墩的份上……”
她说着说着就嚎啕大哭,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呜咽声在走廊里回荡。
宋离微仰着下巴,拼命把眼底的泪水往心里咽。
顾野,他一定不能有事!
……
农场。
身形佝偻的二丫在完成每日的例行工作后,拿着杂粮馍馍就朝着农场外面去,农场外是淮河,上游是榕树村,每日傍晚她都会带着晚饭静静的到河边去吃,不和任何人交流,仿佛脑子真的出了问题。
看守大门的老大爷厉声呵斥:“沈二丫!最近可不兴去河边吃饭,才被上面批评过,你别明知故犯……”
二丫充耳不闻,步履坚定的朝着外面走。
正在喂马料的秦遇抬眼就瞧见老大爷捡了个木棍朝着二丫去,没办法,和对方简直不能交流,只有偶尔的疼痛能让她退缩,可好歹是个女孩,一天到晚的动手不像话。
至少,在秦遇的眼中,他是绝不允许的,他没忘记,当初宋离要他帮忙照顾二丫的事。
这疯子二丫,好歹是榕树村的人,是宋离的朋友。
秦遇三两步追了上去,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陈叔,你和她说有什么用,想去就去呗,走丢了还能少张嘴吃饭。”
他作势用手指点了点额头。
叫做陈叔的男人狠狠吐了口唾沫,把手中的木棍给扔在了一旁。
二丫目不斜视,已经走出了很远很远的距离,她虽心如明镜,可仿佛和外界失去了交谈的欲望,倒像是真的变成了个哑巴。
唯一能得到她正眼的,也仅仅只有秦遇而已。
二丫最常去的,就是淮河边。
那是沈妄葬身的地方,每到夜色来临的时候,静静的坐在槐河边,二丫那烦躁的心就会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甚至有那么一刻,她想要直接跳进河中,可是不能,她这种肮脏的躯壳,怎配和沈妄葬在一个地方。
二丫一屁股坐在河边,啃着手里那和铁一般硬的馍馍,茫然的眼神落在平静的河面。
突然,她瞳孔骤缩,竟瞥见河边漂浮来一个人。
二丫手里的馍馍直接掉在了地上,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艰难开口道:“阿妄——哥!是你吗?”
她手忙脚乱的朝着岸边攀爬,用干枯的竹竿把人给拨了过来。
对方面色惨白,浑身是伤,可掩盖不住那朗朗如月的干净气质,和沈妄如出一辙的俊美,让二丫的眼泪骤然掉落下来,她拼尽全力把人往岸边拉,眼泪扑簌簌的滚落:“我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的……”
她快速撕开那人的衣裳,给他做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