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脸色发暗。 作为奴卡曼达的遗孤,他天生有张麦色的脸,此时被高温抽榨,油脂和皮层的色度下降,短短几刻之后,就变得如同杜瓦人一般黢黑。 变得,和沃契尔一样。 阿瑟瘫跪在地,弓背塌身,呼吸越来越困难。 他浑身被严重灼伤,却不再感觉到疼痛,也不去反抗火焰,哪怕嘴唇裂出殷红,眼睛仍然死死盯住材料,拼命用残余的思维去记下锻造中的变化。 “老师有没有在自己面前锻造过?” 阿瑟脑中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 他在难民营的第五个夜晚,因为饥饿偷吃,在工坊后巷被打断了腿,往炉膛的火光爬行时,有个老头正在用细麻擦拭器物。 沃契尔专注地轻抚每个棱角,对遗孤充耳不闻。 阿瑟趴在门栏边,从缝隙里看着对方加工,不呻吟,也不求助,把这当成人生最后的记忆。 器物被搁在铁匣中。 他看完最后一个步骤,彻底昏死,恍惚间听到了脚步声…… …… “老师,您看,我的用废料做的战刃,把他们的作业全砍断了,铁匠们得训死那群自大的蠢蛋,呸,就这样还敢自称工坊学徒!” 阿瑟举起自己豁口卷刃的武器。 沃契尔皱皱眉,用铜茶匙拨开它,然后一声不吭地检查起徒弟的伤痕。 北境巫医的药膏很野,即便再严重的创面,阿瑟都不会哭闹,但那群高龄学徒嘲笑沃契尔“没用”的时候,他真实地感觉到了心口的刺痛。 “老师,您什么时候教我锻造武器?” 年迈偏执的老头,此时却没有反驳或者臭骂。 他拧起眉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师,我错了么……” “不,当然不,你的路很长,也很精彩,我只是有点遗憾。” 巨掌轻抚自己脑袋的时候,阿瑟并未理解落那份重量,只是觉得自己应该更努力些。 …… 呼—— 阿瑟颤抖着放下锻锤,他的双臂不断颤抖。 既是力竭,也是激动。 那个古怪的矮人没有欺骗自己,这种锻造方法虽然难,但真的很厉害,至少同届学徒里没人能够超越,连对比的例子都找不出! 工坊四周传来喝彩。 其余考生都眼巴巴地望过来。 马伦古先生轻点下颚,资历高的匠人都急着去跟沃契尔道喜。 但自己的老师……看上去好疲惫,他张张嘴,闭上眼睛,背影是如此落寞。 阿瑟面色自然。 他没有炫耀,也不急着被列进工坊名单,而是在谋划更遥远的东西。 沃契尔早就是三环铁匠。 隔天,他放弃和徒弟呆在一起的工作位,搬进了锻造深谷,只有在每次下工的时候,大家才会看见阿瑟陪自己的老师离开。 风雨无阻,但不怎么见他俩交谈。 曾几何时,“在杜瓦部落扬名”,是某个遗孤的梦想。 但当阿瑟站在马伦古工作间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舞台可以更宽阔,他想让北境,甚至奥苏亚大陆,都称赞自己的技艺! 至于老师,作为灵匠,可能无法理解吧。 阿瑟从没想过解释,也肆无忌惮地去学技术,他偏执地幻想自己辉煌的那天,或许沃契尔先生能为自己的成就展颜微笑。 这就足够了。 …… 肯恩解开战甲,内衬被汗液浸润。 【状态:灼伤16%】 【火焰抗性提升,意志力提升,魔力上限提升。】 肯恩单手扶着阿瑟,不断用经验值治疗两人的伤势,即便如此,也始终无法清除【灼烧】状态。 “说话,回答我,你还清醒吗?” 他顶着乱流呼喊。 阿瑟跪坐在地,没有回答,双眼可能瞎了吧,但始终没有闭上。 他呼吸微弱,似乎陷入了昏迷,被困在回忆和现实的走马灯里…… 反复沉沦。 至于远处的沃契尔,他四肢膨胀,肌肉被魔法充斥着,也早已失去自我意识,他将身体化作枢纽,维持着旧神伟力对材料的加工。 雷霆凝聚成锤,呼啸的朔风拨弄乌云。 一道波纹被撑开,周围的热浪被阻挡在外。 肯恩四肢疲软,用手臂撑住地面才没有完全瘫倒下去。 他从舌头到肺部都已经半熟,只能靠经验值续命。 阿瑟则彻底变成“干尸”,肤色发暗,烧伤严重,连肌肉都缩水不少。 “他如果能撑过去,以后会是个很好的铁匠,听说你会带他离开,要好好培养起来啊,我觉得,他是有机会继承远古熔炉的。” 洪钟般的说话声。 肯恩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站着【马伦古】。 此时,四周漂浮着大大小小的【铁谕圆环】,无论是数量,还是对温度的掌控能力,都尽显炉主该有的气魄。 肯恩也察觉到了经验值的流速变化。 他试探性地把手移开。 阿瑟最后那点血条瞬间回落一截,但在生死关头,却被某种力量保护住,堪堪剩下一丝,让这具身体在反复摧残中重塑,在火焰里寻找自我。 “我不用说,你也早就看出来了吧,那颗淬炼出的液态球就是你的材料。” 马伦古抱起胳膊。 “沃契尔今晚早些时候找到我,说要承接你的订单。” 他毯子般的白发此时失去了圆环的束缚,像厚厚的雪盖披在身上,肌肉虬结,筋脉鼓胀,能抗住北境最严酷的寒冬。 “我拒绝了,报恩,并不至于。” 马伦古没有隐瞒。 他继续说道:“沃契尔摘掉圆环,说他的徒弟长大了,他想造一样足够好的东西,足够让他学习的东西。” 雪花被蒸发成滚烫的气流,不断刷洗山谷两侧的崖壁。 【锻造进入瓶颈,材料纯度过高,没有能够束缚其中力量的框架。】 沃契尔的身体开始出现损伤。 灵匠制造武器的后果很惨。 从过程来说,虽然不像“冬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