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妆匣奇珍】 三年后。景国国都,靖城。 都道十五月、十六圆。今年二月,元宵节一过,月亮却圆得格外早。 十四这日,一轮血红的月亮便从天边升起,原本还没下山的火烧云连同月亮一齐,呈现出诡异的色泽。与夕阳西下的落日相互辉映,天色既亮且暗。 九方寮的管事贺行见了天边月,连连摇头:“只怕要出祸患。” “什么祸患?”弟子问。 “日月凌空,血月耀日,有人要亡。” “何人?” “有孽障在身之人。” …… 伴随“哇——”地一声啼哭,惊起了院子里一池春水,与此同时,天空中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生啦!生啦!恭喜老爷,夫人生了!母子平安!”门外,陆冠廷站在门廊下,听到稳婆来报。紧张纠结的心便在霎时间放下。 这是他的新婚妻子,贺瑾雯的头胎。她辛苦生了一天一夜,格外的凶险。好在,这一场及时雨到来,吹散连日的阴霾,终于等到了孩子平安落地。 “快去通知尚书府,另,赏!全府都有赏!”陆冠廷大手一挥,百八十两银子就这么撒了出去。但他并不心疼。 如今的他,已入职户部,在他的岳丈手底下当差。可说是同龄人中,升职最快的。平步青云、一步登天,说的就是他这一种。 这三年,他没有一步路白走。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稳妥、无比正确。而其中最正确的一步,就是娶了贺瑾雯,于是对待这一胎,也是格外的谨慎。 红山寺的主持说他的一儿一女与陆府相克,他便毫不犹豫的将二子打发去了偏远后院。甚至,用一堵墙将他们隔开来,又给他们开了一处小门,方便奴仆进出。他等于将二人彻底赶出了陆府,自生自灭了。 一来是为了保陆府的风水和官运,而来便是为了讨好贺瑾雯了。贺瑾雯没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当,便随陆冠廷去办了。 而那两个婴孩,如今一个十三岁,一个五岁。每日里,两只小眼巴巴地望着墙的另一边:“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我们?”小一点的次子渚英问。 “呸呸呸,不要乱说,你们没有爹爹。那是你们的伯父。”陈渚敏恶狠狠地骂道。 是的,主持说,他们的八字与陆家相冲,要记在旁人名下,才不会招致灾祸。于是陆冠廷便将他们送养到了陈秋碧远房堂哥的名下。此刻在族谱上,他们与陆冠廷也没有父子干系了。就连姓氏,都改姓了陈。 长女陈渚敏,次子陈渚英。 听着墙那边锣鼓喧天,礼乐齐鸣,已经懂事的渚敏很不是滋味儿。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伯父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老爷已经有了新的孩儿,他更加不会来看你们了。” “……”渚敏咬着嘴唇,惹得嘴唇一阵发白。她强忍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只盯着远方天幕,眼神冰冷至极。 而小一些的渚英虽然听不懂,但也知道,照顾他们的老婆子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许哭!”渚敏一掌打在渚英的脸上,呵斥:“哭也没用,哭了父亲也不会回来。只会让他更厌弃我们!” 渚英听不懂,愣了一会儿,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渚敏再次扬起手,却又不忍心了。她的手在空气中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放了下来。 她憋着泪水,说:“哭哭哭,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假如我是你,我才不会只顾自己哭,我要让他们所有人,都跟着咱们一起哭!” “哎哟喂,小祖宗,这话可说不得!”奶娘赶紧地跑过来,捂住了渚敏的嘴。 渚敏厌烦不已,一口咬向奶娘的手,奶娘吃痛,连忙放开。 渚敏恶狠狠地:“这话怎么说不得?凭他生了我们,却把我们过继给别人。娘才死了不到一年,他就娶了旁人,他和那个女人,都不是好人!我一定会要他们付出代价!” 奶娘和嬷嬷吓得不敢说话,连忙拉着对方,就离开了屋子。临走前,还不忘锁好了门窗——她们一直如此对待他们,到点了来送饭,一开始还一日三餐都会送到,后来发现陆冠廷根本不管他们,直接就从一日三餐变成两餐、一餐。其余时间,只要将门窗一锁,他们就只能待在屋子里,哪儿也去不了。 只要他们饿不死,她们就可以交差。 甚至,偶尔她们会猜测,他们要是‘意外’死了,陆老爷会不会更高兴?赏她们银子和自由? 这样的想法长期的伴随着她们,她们看二位前夫人留下的孩子,就更加的不顺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