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斐然耐心地追问:“所以,找我什么事?”
商明宝这才如梦如醒,赶紧穿过步汀。到了他跟前,她仰起脸:“衣服还你。”
向斐然接过这件冲锋衣,没吭声。商明宝将袖口扯过半掌,主动且不好意思地说:“还没洗,我不会洗衣服……”
运转了一晚上的大脑终于在这一句里抽了风,向斐然极轻地失笑一声:“小姐,没人要你手洗衣服。”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商明宝大窘,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的意思是,你穿过的衣服,理应洗干净了再还我,但你来做客,不好意思使唤工人,自己又不会洗。”
商明宝轻轻吸一口气,不知道是被他的敏锐拯救了,还是陷害了。
奇怪,怎么脸红?
“只是穿了一晚上而已,不用这么客气。”向斐然随意地将那件外套卷了卷,目光在商明宝脸上停了一会。
她的倦色显而易见,眼圈底下也有些青。也对,没人比他更清楚她昨晚是几点才回去。虽然很不解风情地命令她别敲门,但是谁一晚上都始终留了点心神在门外?直到她真的回楼去睡了,才心无旁骛地继续工作。
“你这么一大早起来,就是为了还我衣服?”他勾了些唇,惯常的淡漠中渗出了丝戏谑。
两人有着相当的身高差,令商明宝觉得他的垂视如有实质。
少女千折百回的心思难开口,却又被他戳穿了:“你想避着方随宁,不想让她知道你跟我有来往。”
商明宝心里咯噔一声,金光微渺刺破云层,也仿佛勘破了她。
是的,她不知道怎么跟方随宁交代。虽然方随宁只有只言片语,但对这个舅舅的厌恶却毫不收敛。
少年人的友谊坦率而斩钉截铁,喜好和厌恶都得在同一条阵线,商明宝觉得自己这点小小的往来好像背叛了这个新朋友。
把衣服还了就好了,以后再也不准失眠,更不准深更半夜下来看花!发誓!
向斐然,一个凭智商跳过了中考、高考,高一就被top2预定并眼也不眨拒绝了的人,只花了短短一秒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她仍把他当成是方随宁的舅舅——在看清了他的脸之后。
恍惚之中,商明宝像是听到了一声微叹。
这姑娘眼神不太好。
或者对于男性样貌与年龄衰老的正相关有一些违背常识的误解。
向斐然下完诊断,脸色莫测。脑袋缓慢地转着。要解开乌龙的话,现在是很好的机会。可是他现在电量耗尽,天塌下来当被盖。
不重要,睡醒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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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冲锋衣扔上衣帽架时,清风扬落,一阵少女暗香钻入鼻尖。
一向清心寡欲的男人鬼使神差地咳嗽了一下,喉结微咽。想了想,多此一举地把那件衣服压到脏衣篓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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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消遣很少,时间在写作业的无所事事中度过。
这里安静极了,到了午后,一切动静更像是被日头吞没,只有风吹草浪。
在彼此分享了一堆偶像明星的小卡海报后,方随宁侧耳倾听,循声望向窗外。
黑色红旗车已经驶出了院子,在山路上行驶一段后,没入到浓翠的密林中。
方随宁把小卡一撒:“等我五分钟!”
兴冲冲地去,兴冲冲地回,两手一拍书桌:“来吧baby!我带你去个地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们就把课题定在植物上!快走,机不可失!”
——向斐然的标本室是私人重地,闲人不得擅入,她原以为刚刚那台车是向斐然开出去的,没想到意外之喜,向斐然早在两小时前就被导师召唤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噔噔噔半跳半跑地下了楼梯,格纹百褶裙角在日头下蓬蓬扬起。
“我叫babe,不叫baby……”蝉鸣声中,隐约传来少女的强调。
“知道啦!baby!baby!bb!略略略~”
向联乔三楼书房的窗扇正开着,乘风送入年轻人的好时光。
两人在一字排开的平房前停下,商明宝的气息显而易见比方随宁急促,心跳也有些沉,但她气喘吁吁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冇啊。”商明宝一边笑一边两手撑上膝盖。
走廊外,绣球牵牛和蓝雪花都盛开得热烈,方随宁左右四顾,鬼祟而精准地抬起当中一个白陶盆,从中拣出了一枚钥匙。
“锵锵!”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向斐然懒鬼出门只带一把钥匙,剩下那些都压花盆底下。走啊,我们去他标本室。”
商明宝的笑挂在脸上,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你斐然哥哥也用这间房?”
“不然呢?”方随宁疑惑地看她一眼,将钥匙插进锁孔,推开了那道门。
二十多方的房间目之所及皆很整洁,一张很大的工作台上放着一台体式显微镜,右手边是一张叠一张的台纸,有很厚一摞。
“这里面都是标本,但还没有压好。”方随宁煞有介事地揭开其中一张,给商明宝看里面的植物,“已经用烘干机脱过水了。”
“这些是标本柜,用来放标本的,有一万多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