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差那么几两也不上心。我猜原本的那些药材,只怕已经被他转卖了。” 唐阿元恍然大悟,感慨道:“这门行当,的确容易被诈。” 郑海珠笑:“哪一行的钱是好挣的?哪个池塘没有王八?捉出来就行。后头定然还有,你们慢慢摸门道。至于这个周虎,继续有劳吴公子的人了。” 吴邦德起身,拱拱手:“我先走一步。” …… 入夜,镇江的城厢,虽比不得南京和扬州极尽靡丽繁华,却也很有一番灯红酒绿的热闹劲儿。 周虎带着一丝悻悻然,走出人声鼎沸赌坊。 他早几年就被做药商的姐夫带在身边做生意。 姐夫性子板正谨慎,嫖赌不沾,将他管束得挺严。 这次正逢姐姐生产,姐夫在南京家中盯着,数百两银子的药材买卖,交给周虎独自带着两个伙计跑一趟。 到了镇江,两个船老大告诉周虎,本城新开了一个郑氏航运险商社,挂的是牙行名头,实际却可以薅羊毛。 周虎将船老大的点子听了,惊叹这哪里是薅羊毛,费些周折演出戏,就能分到几十两银子,分明是得了一只羊腿嘛。 他立时就心动了,去郑氏商社交好五两银子的保费,验货、签契纸,发船后却拐到一处隐秘的河岸,让两个伙计以茅草替换掉药材。 再继续开到船多处,与船老大的同伙演了一出撞船的戏,堆置在一侧船舷的装有茅草的麻袋,在众目睽睽之下纷纷落水沉底。 去理赔时,商社那个嘴上毛都没长密的少东家,傻不愣登的,一口一个“我们以诚信为本,应赔尽赔,但要先查探一番”,结果呢,看了船,问了往来的证人,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将银子双手奉上。 依着先前的约定,船老大一人二十两,伙计一人十两,自己拿三十五两。 对月银二两的周虎来说,真是一笔巨款。 两个伙计血气方刚,还没娶媳妇,拿了银子就往莺莺燕燕的地方钻。 成亲好几年的周虎,对逛窑子没什么兴趣,倒是毫不犹豫地进了赌坊。 大约骗保用光了运气,周虎在大半个时辰里就输出去十两银子,他又怒又慌,赶紧下了赌桌。 刚走出赌场没几步,一个戴着绿头巾的男子凑上来:“爷,找乐子不?” 周虎晓得,在江南,这种打扮,不是妓院的龟公,就是给流莺拉皮条的。 他没好气道:“滚。” 那听起来是山东口音的绿头巾,却笑得更谄媚,跟在后头哈腰道:“爷是不是想换个赌场,转转手气?爷听我说,转手气最好的法子,是见个红。” 周虎一愣:“什么见个红?” 绿头巾越过周虎,小跑几步,压着嗓子呵斥一句“喂”。 前头屋檐的阴影中,闪出来一个句偻着双肩的女子,一副瑟缩惶恐之状。 绿头巾过去把她扯过来,撸下风袍的帽子,嘿嘿笑道:“爷,这是个雏儿,今年十六。开个包见个红,保管爷明日的手气红得让庄家哭。” 周虎这下明白了,有些心动。 “你说她多大?十六?怎么看着有十八九了!”周虎故作嫌弃道。 绿头巾体贴道:“爷就是转个手气,何必多花冤枉钱,这种才一两银子。乡下女娃,从前种地,风吹日晒的,怎好和花楼的红倌人比姿色,但比她们便宜得不止一点点啊。爷看看,大眼睛好身板,模样其实不错的。” 周虎伸手托起那女子的下巴颏儿,就着灯光月光瞧了瞧,厚厚的脂粉,艳丽的胭脂,额角向眉毛处长着胎记,只一对眼睛亮晶晶的,还算好看。 但这种来路不明的流莺,他一个外乡人,怕仙人跳,更怕遇着劫财的,遂冷森森道:“我不去下等窑子。” “那是自然,爷有歇息的客栈不?她可以跟着爷走。” …… 穆枣花跟着周虎走进文庙附近这间客栈。 四个月前,她还是运河边的纤夫,为了不饿死,身而为人却干着骡马的差事。 郑姑娘招徕了他们后,吴公子成为他们平时经常见到的人。 吴公子教他们认字和近身格斗的功夫,更教他们如何跟踪、打探、使诈以及摆脱追击。他管他们叫情报员,将来要跟着自己和郑姑娘干些有意思的事。 纤夫里见识多些的,滴咕说这不就是探子,但大家都挺乐意。探子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意味着摆脱了底层草芥的苦命,是给权势者做跟班的。 穆枣花当然也想好好表现,不仅仅是为了留下来端这个饭碗,更想得到吴邦德的认可。 吴公子让情报员们演沉船的戏、宣扬保险商社的名声时,穆枣花没轮到,难受了好一阵。 这回,吴公子终于给她派了活计,她志在必得。 穆枣花是经历过逃荒、吃人、争抢拉纤地盘的,十八岁的她有着两条健硕的胳膊,对于周虎这种既不高大也不强壮的男子,并不害怕。 她在客栈一个值夜的伙计见怪不怪的目光中,随着周虎走进房间。 当周虎扯掉她的外衣,刚要把她压在榻上时,穆枣花突然伸出右臂,重拳击在周虎的胸膛上,紧接着一跃而起,翻过身来,用膝盖制住周虎的后颈,让他整张脸都闷在了被褥里,发出的惊叫也消弭其间。 穆枣花从怀里摸出一根麻绳,捆住周虎的双手,又掏出布条塞住他的嘴,然后下了榻,去翻他的褡裢。 褡裢里只有赌剩的两块大银子,没有纸张。 依着吴公子所叮嘱的,穆枣花开始搜寻屋中周虎的行李。 她终于找到了吴公子教她们认过的那种花边复杂的银票。 二百两,八十两。 穆枣花呵呵笑着,过去将周虎翻过来:“你那船药材,不是一共三百两么,怎滴掉了几十包,还换来快三百两银子。” 周虎口中“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