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幕被陈邦看在眼里,他露出得意的笑:“一个精怪还想跟我争位置,我告诉你,亲生的就是亲生的,你怎么都越不过这一条。”
祝微生却不这么认为,他看着陈家人:“你们是不是知道他快要消失了?”
苏婉一顿,反应有些大,“为什么会消失?我以为只要让他离开这里,他就会恢复正常!”
陈父和陈母一阵揪心,“消失的话,这孩子会死吗?”
陈雪最懵然,她以为他们心里还记挂着他那个人渣父亲,但看几人现在的样子,他们刚才是在故意赶男人走吗?
男人对此也目露惊讶,“你们怎么知道的?”
“我们每晚同床,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苏婉一脸忧容地蹲下身,将男人的两条裤腿捞起来。
裤子底下露出的不是人的腿,而是两根带着树皮的木头。
苏婉再把男人的衣袖卷起,只见手腕前面是手掌,往后却也是木头。
陈邦在旁边看着,先是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道:“好哇,原来是木头成精!”
陈父陈母脸上没有意外,应该也是早就知道了男人身上的变化,只陈雪诧异地睁大了眼。
男人看看自己的木头手和腿,脸上露出一个笑来,“原来我的能力已经消失到这种程度了,我竟没感觉出来。”
看他笑,苏婉神情更加难受,“你是那棵树,对不对?”
“什么树?”陈邦在旁疑惑。
“树!”陈雪恍然惊呼,“你是我妈妈嫁的那棵树?!”
男人笑了笑,没有否认。
“嫁树……”祝微生想了下,看向苏婉,“你是少数民族?”
苏婉道:“我已经过世的妈妈是。”
苏婉的妈妈出生于某个少数民族,在她妈妈老家那里有个习俗,女孩子在成年之前,会先嫁给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
苏婉十三岁的时候,妈妈按照老家的习俗,把她嫁给了山上的一棵树。
那座山就是小院正对着的那一座,在山的另一边就是苏婉出生的村子。
那棵树就生长在山顶的最高处,此时从大门望出去,还能直接看到它高长的树影。
当年嫁给大树没多久,苏婉的父亲就因病去世了,留下她和妈妈相依为命。母女俩生活过得不算好,苏婉多了很多从前没有过的烦恼。
某天下午,上山打猪草的苏婉又一次经过那棵大树。
当她站在树下,看着树木散开的树冠像一把伞一样在她头顶撑开。失去父亲被迫提前懂事的苏婉,忽然就生出一种心绪,这世上除了她的亲人,她竟然还和一棵树有着一种神奇的牵连。
它是一棵对她有别样意义的树,一棵和其他大树不一样的树。
生活里的烦恼并不是每件都适合说给旁人听,但心里的烦恼堆积多了,会压得人心里喘不过气。从那一天起,苏婉将一棵树当做了朋友,常常上山去树下坐一会儿,把心里的烦恼慢慢讲述。
树沉默着,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偶尔风吹过的树枝晃荡,苏婉将其当做是树的回应。
这样的习惯持续到她成婚生子。
婚后的生活被更多的琐事纠缠,烦恼增多,苏婉依旧会往山上跑,只是没有以前那么频繁。
陈雪出生后,苏婉也带着她去看树。
但某一次,苏婉带着一身伤去找树。那时她和陈邦已经成婚好几年,是陈邦第一次对她使用暴力。
婚后的生活变得苦闷无比,生活需要找到一个出口和支撑的点,之后的日子苏婉依旧经常去找树。但树下的女人已经失去了天真,肩上压着更加沉重的生活累赘,而生活只教会了她隐忍。
很多时候苏婉都觉得如果可以,她下辈子也想做一棵树,到时候就扎根在树的身边,和它做一对树夫妻。
然后它们每天一起晒着太阳、淋淋雨,偶尔吹吹风,然后数数天上飘过去的云,听一听群鸟的歌声,再围观一下在周围寻食的小动物。这样的日子,比当下的生活好太多。
纵然树不能给予她任何真实的回应,但有树的陪伴和倾听,苏婉觉得生活还是少了一些糟糕,多了一分趣意。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了陈邦提着礼物回来的那天。
心底深处早已厌恶的丈夫这次回来后,忽然对她很温柔,不会和她吵,更不会对他动手。关怀呵护,什么都抢着做。
她的公婆以及女儿都以为是丈夫开始改过自新了,但苏婉就是分辨得出,明明是同一张脸,一模一样的身形,但眼前的男人,并不是陈邦。
对于男人的出现,苏婉一开始也是存着警惕的,然后在日复一日和男人的相处下,苏婉始终感觉不到男人的恶意,她就觉得不管男人是谁还是什么东西,这种日子过着,好像也挺好的。
之后陈邦回来了,打破了这个看似恢复正轨的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