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吵,把整个厅堂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陶蕊梗着脖子看着谢强,谢强脸皮子抽了抽。最后两人在冯珊珊和另一个小孙子的劝阻下,勉强重新坐下。
桌上的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之后筷子来了,众人无声吃饭,不像其他桌子热热闹闹,这边再没人交谈。
饭快吃完时,桌上的冯老爷子忽然消失了。
几分钟后,一个面色忧心忡忡的大婶匆匆走进厅堂,四处望了望,然后走到祝微生他们这一桌,压着声音催着杜璐璐:“璐璐你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吃饭啊!你找的大师呢?阿昊刚才实在熬不住小睡了一会儿,在梦里又被他爷爷打了!”
“大师在这。”杜璐璐匆匆喝了一口汤,“阿姨,我也着急,但咱不能让大师饿着肚子办事呀。”
大婶看到祝微生年轻的面孔,一惊,“他就是你找的大师?璐璐,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没有没有。”杜璐璐赶紧摆手,“阿姨您别急,我们刚好吃完了,这就过去。”
他们所处这厅堂是村里集中办事的地方,冯老爷子的屋子就在厅堂不远处。祝微生顶着杜璐璐男友冯昊他妈强烈质疑的眼神,神色镇定跟在杜璐璐和唐纤身后。
冯老爷子的屋子是座平房,挺旧,屋子整体颜色发暗,不少地方受潮发霉,生了青苔。边角一些地方的水泥也掉了些,露出里面红色的砖头,楼檐上方还长了些杂草。
这一路过来,像这样外表破败的房屋,在这个村里几乎见不到了。
屋子大门敞着的,还没进去,祝微生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痛苦喊叫。
前面的杜璐璐一阵风似的跑进去,“阿昊!”
唐纤还在,礼貌地引着祝微生和沈健进屋。
祝微生循着喊声找到冯昊所在的屋子,一进去,就看到一个年岁和杜璐璐相当但顶着严重黑眼圈的青年正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哀嚎,那屁股血淋淋的,他妈正一脸心疼地拿着医用棉签给他屁股上药。
杜璐璐神情有点别扭地站在一边。
沈健看到这情景也有点不得劲的感觉,没待几秒就退出去了。
祝微生看了一眼冯昊的伤口,跟在后面走出来,问唐纤:“都有哪些人在梦里挨了抽。”
唐纤就告诉他,冯老爷子的三个女儿和两个儿子都在其他屋子里趴着,她未婚夫冯赟和未来婆婆也趴着,一家四口就小妹冯珊珊没事。
右手边一个房间里的人许是听到了唐纤的声音,一个男人高声问道:“纤纤回来了?”
唐纤应了一声,“是的,叔。”
“纤啊,今天的礼金收得差不多了吧?”又一道女声从那个房间里飘出来。
“村里的基本都收齐了。”唐纤道。
那女声:“那咱还是老办法,群里开会。”
唐纤道:“好。”
过了会儿,另一个房间又传来喊声:“老婆,我要上厕所!”
“来了。”唐纤应了声。
在过去之前,唐纤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停在一个群页面,然后把手机推到祝微生面前,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祝大师,您也听听。”
然后站在祝微生旁边的沈健彻底知道了什么叫八百只鸭子嘎嘎。
因为冯家几个主要主事儿的人都趴着,很多事没法儿当面谈,所幸现在科技发达,几人在通讯软件里拉了个群,这几天没法下床的事都在群里沟通交代。
这会儿他们就在群里商量这场白事收回来的礼金应该怎么分。
唐纤的未来公婆表示,他们是长房,老爷子的丧事之前大部分事物都是他们在准备。而且明天捧灵位的是他儿子,也是长孙,所以礼金这个应该多分一些。
杜璐璐男友的妈发来长语音,也说没挨抽之前他们家也出了不少力,老爷子那墓地还占了他们二房的地,加上老爷子生前在的时候最疼的是小儿子,所以这礼金钱也该多分。
陶蕊、吕溪还有谢强的妈则纷纷出言,这场丧事她们也都出了钱,这礼金就应该拿来填丧事的花费,应该大家平分。
外面的丧乐凄苦地响,人也还没下葬,孝顺儿女们就开始争抢礼金了。因为谁都觉得自己该多分,情绪激动,又都不怎么会打字,语音一条接一条,声音全程炸裂。
祝微生和沈健蹲在房外听了一会儿。
沈健揉着被吵得发疼的太阳穴,“难怪要挨抽呢,还有力气吵架,我看这老爷子抽得还是轻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