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耐着性子把粥送到他嘴边。
严克刚咬上勺子,他头上的胭脂狗就掉到粥里,他一把抢过,垂眸看着,脸色十分不好,又一次别过头,躲开那粥。
功亏一篑啊。
软的不行,李凌冰开始来硬的,细眉一挑,嗔道:“严四公子好大的架子,公主服侍喝粥,还给脸子看。”
严克把脸贴到手心,干脆舒舒坦坦卧好,拉起被沿,闭上眼,“公主十指不沾阳春水,干活手生,说话也没轻重,还是挑个说话好听、手灵巧的来服侍。”
“你倒不怕死?让宫里人知道我在观里养男人,你吃不了兜着走!”
严克怒道:“我正好觉得自己窝囊,你喊人来,我即刻去赴死。”
李凌冰深吸一口气,猫过身子,又搅动粥碗,把话说得软和些:“成日里抱怨我这里没有荤腥,我上了心,费了好些心神才弄来这些。你看看,这是什么?”
严克睁开一只眼睛,用冷冷的目光瞟那碗剩粥。
李凌冰用白瓷勺轻轻撇开最上面的一层白粥,露出窝着的两颗煎蛋来,用勺子戳破了,流出金黄灿灿的蛋黄,蛋的焦香也瞬时飘了出来。
李凌冰眯起眼,扬起下巴,“严止厌,你最爱吃糖心蛋了,别做无谓的抵抗,吃了吧。”
严克默默起身,一口口咬掉了两颗煎蛋。
蛋是用猪油热火快煎的——是他喜欢的味道。
李凌冰把空碗搁在桌案上,彻底松了一口气。
谢忱的屋子没有地龙,寒冬腊月,冷得出奇,她的手指喂粥喂得僵了,双手合十,向手掌哈气,缓缓搓手。她把手搓热了,就将双肘撑在榻上,托着下巴,用琥珀色的眸子打量严克。
严克不明白他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过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她幽幽问:“严止厌,你困吗?”
严克把眼睛瞪得更大一些,抵住突然袭来的困意,“不困。”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困吗?”
他爽爽回答:“不困。”
又过了一会儿,她又问:“现在困了吧?”
严克定一定神,死咬住:“不困。”
过了很久,李凌冰自己遮住嘴,打了个哈欠,“现在呐?”
得到的回答却仍然是:“不困。”
严克忍不住问:“你到底要干什么?粥是不是有问题?”
李凌冰看一眼湿漉漉的毛笔,“是加了好料,但吃不死人的。我想守你睡觉,你一睡着,我就走人。”
严克却说:“哄人睡觉,但凡告诉一声,他一睡着,人就走,睡的人反而不肯睡。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怕我弃你于不顾?”李凌冰感慨,“生病的人到底是矫情!”
严克愣了一下,恨得咬牙切齿,“我不是——”
“聒噪!你还不困?”
“我不困!”严克一字一顿道。
李凌冰暗想,小狗崽子真能熬啊,比鹰还难熬。
看来——
是粥里的安神药还不够多。
又过了半个时辰,严克的眼皮终于缓缓沉下,舒缓的呼吸声传来,定下了李凌冰的心,她打开食盒的第二层,拿出里边的东西。
叮叮叮——
严克听到金属的撞击声,如悬在他耳边的铃铛,骤然一声,将他彻底惊醒。
一睁眼,他就看到李凌冰手里拿着精铁锁链,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严克从被被子里腾起,伸出手臂,抓住李凌冰的细手腕,怒道:“你做什么?”
李凌冰脸上的神色从震惊转为不耐烦,她说:“小狗崽子真麻烦!”说完,她就把身子往前一凑,腰那么一塌,把软得如同雨后海棠的唇凑到了严克的嘴边,“严止厌!”她唤了一声,随后咬了上来,嘴里还在说,“小狗崽子!”
两片唇轻轻那么点了一下,如蜻蜓点水,浮光掠影。
严克不知四肢百骸为何物!
他觉得渴,像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尝到了叶子上的一滴的水。
然,一滴水也解不了渴啊!
“咔喳”一声——
等他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锁链锁住。
薄荷香味立刻远离了他。
李凌冰神色自若地扯一扯粗如手腕的精铁锁链,那一头早已被系在了一个铁皮箱子的脚上——那箱子看起来十分沉重。
她点点头,似是很满意。
严克还想说什么,身体里的安神药却突然在这一刻炸开来,困意席卷而来,使他他眼前的情景越来越模糊,女人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啊晃,他伸手想住啊,抓不住,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他能听到声音。
李凌冰支颐靠在榻上,用柔柔的目光看严克沉睡,她用手挑起掉在被子上的胭脂狗,重新贴在严克额心,手指悬开一寸,不停地打圈,口中喃喃细语:“天清清,地灵灵,奉请四方贵人,保佑严止厌睡个好觉,诸—恶—退—散!”
收诀!
礼成!
严止厌,睡过这一觉,烦恼全消。
李凌冰给严克掖好被子,拎起食盒,走出屋子,回身,轻轻掩上门。
屋子外头,圣人派来的内侍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