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克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惊魂未定,心里想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二人四目相对。
一时间,天地无色,日月无光,万籁俱寂,一弹指,一须臾,都变得那样漫长。
这一世,究竟谁是猎者,谁是猎物,还真不一定呐。
宫门重启的声音打破了这沉寂,令严克有一丝丝解脱的庆幸。
李凌冰看着严克,摇头,轻笑一声。
小狗崽子总归还没长大成人。看把孩子吓的。
李凌冰平复心情,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破衣,裸露的肌肤,不整的衣衫,她快步抱起地上的鹤氅,左右张望。她瞥见宫墙边有一扇半掩的门,通向某个早已荒芜的宫室。
严克和狗肯定是从这里钻出来了。
绝不能让人看到她衣不蔽体地和严克站在一起。
李凌冰闪进门内,整理衣衫,把自己裹进厚厚的鹤氅中,一转头,见严克也跟了进来。
“你进来做什么?”李凌冰怒道。
严克神色极为不自然,“你进来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明白了,三十六计用完了,却发现自己逃不掉,在这呈怂是吧?”李凌冰眯着眼,“你的狗呐?怎么不让它们为你咬出一条血路?”
“它们钻狗洞出去了。”
“懂了!懂了!让人抓不到把柄是吧。你怎么不自己钻,那也是条生路。”
“……”
李凌冰抬脚往里走,想离这个瘟神越远越好。他却像帖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
“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李凌冰忍无可忍,压着嗓子吼。
严克冷笑一声,“我也不懂,你为什么总和我过不去!”
“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认识你吗,狗子!”
噔噔噔—
李凌冰前脚上楼,严克后脚就跟了上来,二人绕到阁楼后面,李凌冰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底下的情况。
李凌冰向严克摊开一只手,“拿来!”
“什么东西?”
“我的鞋!”
“没见过那样的东西。”
“那你用什么东西训的狗子?训得可真好,只紧着我一个人咬。”
“冤有头债有主”
“再说一次,还我!”
严克耸耸肩,“就算有那样的东西也不能给你。”
“凭什么?”
“凭我不乐意。”
“你走不走?”
“往哪里走?怎么走?”
“我从前面出去,你从这跳下去。”
严克瞥了一眼底下,“这可是二楼!”
“这样怕死,干嘛学人埋伏偷袭!还是该爬狗洞,好死不如赖活着,不必那么有志气。”
“还是与你一起,从正门出去最好。”
“滚!”李凌冰紧张地瞄了一眼门口,正门外熙熙攘攘,显然是聚了不少人。
她这样和他出去,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名声倒还是其次,就怕圣人震怒,丢了小命,
“我求求你,快走!”李凌冰声音软了下来,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严克笑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字。”
“你就想知道这个?”
“嗯,一定要知道。”
李凌冰闻言愣了一下,吐出“之寒”两字后,别过身去,目光穿透窗格,飘到很远很远。
严克爬上窗台,回身,望了她一眼,“李之寒,我认得你了。钱要省着些用,北境和东海的兵还等着吃粮呐,国库都给你掏空了。”
李凌冰没想到,严克今日这一遭,竟是为了这个。
“还有话吗?没有,我走了。”严克问。
李凌冰扯了扯他的衣袖,平举手臂,“严止厌,你看到这底下的那棵银杏树了吗?”
严克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正是有一棵古银杏树,“嗯,看见了。这树好像什么稀奇。”
李凌冰目色沉沉,朗声道:“曾经有一个女儿死在了上面。她发誓不走老路的。”
“……我不明白。你说清楚些。”
“没什么。其实这不关你的事。”李凌冰神色一转,抬脚,“走好,不送!”
李凌冰一脚把严克踹了下去。
做贼心虚的严克连哼都没敢哼一声,咬断牙齿也要往肚子里咽。
李凌冰从正门走了出去,依然是那个超然世外的神女,面对一众惊惶失措的宫人,抚一抚耳鬓,巧笑倩兮,“大家不要慌,我很好。”
李凌冰似幽魂一般飘了出去。
宫室后面,严克一瘸一拐地走进树影中,形如败家之犬。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女的到底怎么回事!疯疯癫癫的,不像正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