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莫名的不舒服,语气则变得似笑非笑:“陛下宾天了?” 嘉靖面容紧绷,看看严嵩的模样也是鬼魂,不准备与之多言,转过头去。 可现在咄咄逼之的,变为严嵩。 他熟练地取出冥票,塞给了看管的鬼差,低声说了几句。 “谢赏!别给我惹事啊!” 那鬼差同样熟练地接过,关照了几声,就将锁链卸下。 严嵩飘了过来,还不忘给绑着嘉靖的鬼差递上冥票。 “谢赏! ” 两位勾死人起初还推辞,但终究是经受不住如此考验,半推半就地塞入了袖中,笑吟吟地说着话。 嘉靖看直了眼,一方面没想到阴曹地府会如此直接,另一方面则在思考自己该怎么行贿。 他没想到的是,严嵩来到面前,直接笑了笑道:“这些冥票都是东楼烧给我的……贪的是你的钱!” 嘉靖童孔涨大,五官扭曲,终于忍耐不住,厉声喝道:“严嵩!反了你了!” 看到这位雷霆震怒,严嵩还是本能般地哆嗦了一下。 终究是数十年的阿谀奉承,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应,但很快意识到彼此间的关系,严嵩又恨恨地道:“还以为自己是大明天子?昏君,你现在也不过是一个鬼魂罢了!” “我父子搜刮天下,背负骂名,供你修仙享乐,做了多少恶事,结果你不念半分君臣之情,赶尽杀绝!且看着吧,这阴曹地府,有多少仇人,恨不得生啖汝肉!” “你还炼丹给老夫吃……恨!好恨呐!” 说到最后,严嵩苍老的声音又有些迷湖,但那副狰狞凶恶的表情,与其子严世蕃活脱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准确的说,严世蕃骨子里的凶厉,终究是遗传自其父的,只是严嵩久经世事,将这股狠厉磨平了,揉碎在了骨子里,才有了表面上的平和,实则对于反抗严党的臣子打击报复,一贯狠毒至极。 而严嵩此时不再掩饰,越说越激动,甚至要颤颤巍巍地上来踢打嘉靖,终究被看不下去的鬼差拖到一旁,朝着远方送去。 离开的过程中,这位大明首辅浑浊的双目,依旧死死地瞪着大明天子,不断高呼道:“昏君,老夫在枉死城内等你……等你!哈哈哈!” 听着那苍老而凄厉的笑声,遥遥回荡,久久不歇,嘉靖浑身发麻:“枉死城,那是何处?” 勾死人见怪不怪:“这般清醒的,都是枉死城的鬼魂,生死簿上的阳寿未尽就下来了……就如这严嵩,本还有九年寿数,提前死了,自然去枉死城等待仇家,报了仇怨后,再去十八层地狱受罚!” 嘉靖喃喃低语:“朕也是枉死的,也会去枉死城……呜呜呜!” 熟练地将脖子卡住后,两位勾死人拖着嘉靖继续上路。 跟着漫长的阴魂队伍,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又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了。 相比起秩序井然的鬼门关,这座枉死城就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仇怨之感,里面似有千鬼凄嚎,无数枉死于地府的阴魂,等待着那些害它们受此痛苦的仇人进入阴司,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于是乎,嘉靖似乎看到了午门外被廷杖打死的臣子…… 看到了被冤杀的夏言、曾铣…… 还看到了那些被服药后喜怒无常的自己,随意杖杀的宫女和内侍…… 最后就是严嵩的那句嘶吼。 这阴曹地府,有多少仇人,恨不得生啖汝肉! “不!朕不要进去,不要进去!” 嘉靖再也支持不住,蜷缩在地上,彻底失态。 就在他几乎瑟瑟发抖,再无帝王威严之际,一道温柔的女声传来:“父皇?” 嘉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常安公主朱寿媖,那位成为鬼魂,后来追随天师去修行的长女,满怀期待地抬起头,几乎要涕泪交加:“常安……是你么?” 那温柔的女声道:“是我,我要去探望被冤杀的母妃,父皇一起来么?” 嘉靖抬头的动作,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