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琦并未迟疑,摇了摇头道:“不瞒王会首,我知道李道医为天师时,震惊程度不下于他人,我百草厅从未去天师府拜访,此次恐怕也无法请其出面。”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李时珍确实曾经在百草厅坐镇,后来出了陶道人一事,双方就分道扬镳,还是陈景琦赶上挽回一二。 后来新晋天师,宣告天下,普世同庆,陈景琦自然也知道了那位身份上的三级跳,从医术精湛的医师一跃成为朝堂中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他并没有巴结上去。 首先昔日南京的交情,还不足以让天师为百草厅做什么,再者他的叔伯,就是因为给王爷看病,惹上了大麻烦,陈家这个老字号立着,不愿意多涉及政事。 当然,位于京师的药堂,想要完全避开是不现实的,陈景琦自然也关注那位的动向,待得传出要编撰一部医书时,顿时用上十二分心力,将百草厅内擅于此道的都调了过去,参与到那部《本草纲目》的编撰中…… 王会首倒也了解这位七少爷的脾气,见他说得这般斩钉截铁,知道不是假话,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了!” 正说着呢,人群又骚动起来,却是一位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大夫,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孙御医?” 众人发出惊呼,赶忙迎了上去。 单从这个称呼就能看出,这位本是御医,后来年老力衰,又患上眼疾,才从太医院卸职,但在家颐养天年时,也是德高望重,定海神针,没想到如今竟被请出! 关键是从他的表情来看,诊断很不顺利。 孙御医缓缓眨了眨眼睛,浑浊的目光落在王会首身上,轻声地道:“小阁老……有一位友人,身患怪疾,老夫先开安神之方……诸位用心当心,谨记谨记!” 说罢,他缓缓地朝旁边的别院走去,也不能离开,只是在严府家丁的看护下,去往偏厅写药方,然后即刻抓药。 而很快,严府管家快步走了过来,环视了一圈脸色难看的众医师,冷冷地道:“不得喧哗,一个个进去!” …… “御医!会首!出去个个都是名医,个个说的缘由却不相同,简直无能至极!” “治不好我,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当一群京师名医鱼贯入内,又纷纷离开后,担心友人病情的严世蕃,已是暴跳如雷。 历史上的严世蕃,有二十七房妾室,还不算姘头和男宠,也难怪能成为西门庆的原形。 对于佛教徒来说,四大是地水火风。 对于“西门庆”而言,四大是酒色财气。 没了这些,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严世蕃起初还是要脸的,毕竟这种疾病是最难以启齿的,他甚至考虑过悬丝诊脉。 但此人偏偏很聪明,知道医生靠的是望闻问切,哪怕不明白具体手法,但这悬丝诊脉无法近距离接触,又能看出来什么病症?属于纯粹的卖弄。 所以蒙上一层友人的遮羞布后,就干脆汇聚京中名医,为自己诊治。 如果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去,保管叫他们不得好死! 外面的风言风语倒还没有出现,但内宅之中,一群妾室已经默默垂泪。 严世蕃的态度很专一,永远喜欢下一房小妾,至今已经到了二十二房,后面肯定还有妹妹要加入。 但不管怎么样,能成为这位大权在握的小阁老枕边人,无论是对她们,还是对她们的家人,都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美事。 现在完了,夫君夜间只能赏月,她们的前途一片昏暗…… 正当梨花带雨之际,鄢懋卿经过通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东楼兄,浙江巡按的信件……” “放下!” 严世蕃烦躁地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心思去看。 鄢懋卿见了暗暗皱眉,但这位性情暴虐,霸道惯了,真正发起火来,别说他只是严嵩的干儿子,就算是亲兄弟,恐怕都要被打骂,只能道:“大人刚刚也提到了东楼兄,让我来问问……” 府上唯一能镇得住他的,也就只有严嵩了,可严世蕃眼睛一瞪:“你别拿爹来压我,他正在张罗婚事,会关心我这点小事?” 鄢懋卿干笑几声:“正因为在筹办婚事,大人才要问个明白……” 严世蕃明白了,冷哼道:“怕给徐阶那老物看了笑话?让他放心,这事传不出去,谁敢乱嚼舌根,我拔了他们的舌头!” “那是!那是!” 鄢懋卿本来也不是为了揭这位的短,赶忙连声应着,顺带一个转折:“可现在朝中局势不平,浙江的胡宗宪也多有动作,怕是要坏我们的事!” 严世蕃眼睛一瞪:“他敢!” 鄢懋卿凑近了道:“胡宗宪的幕僚徐渭,去拜访李天师了……” 严世蕃眉宇间顿时流露出一抹杀意:“区区一个幕僚,让此人回不了浙江便是!” 鄢懋卿微微摇头:“徐渭来去有锦衣卫护送,怕是能安然回去的!” “锦衣卫……” 严世蕃眼睛眯了起来:“陆炳当时为了对付陶仲文,可还拜托我出手,欠了个人情,难道不该还我?” 鄢懋卿叹道:“若是锦衣卫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