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乡军入城了,为首的正是少郎……知州直接降了……” “下去吧!” 沧州柴家庄,庄主柴雍挥了挥手,让报信的仆从退下,缓缓走出正堂,感叹道:“这一日终于来了!” 此时的柴家庄已经冷清了许多,之前收拢的门客,要么入了乡军,要么遣散出去。 不仅是柴进任了要职,注重影响,就说以前不分好坏,统统收留,只顾着什么江湖义气,柴雍就不同意,正好趁机清理。 当然,也不是事事如意,比如他很快发现,乡军壮大的势头有些过于夸张,将燕云治理得铁板一块,又俨然是割据一方。 而由于柴进从一开始,就参与到乡兵团的建设之中,真的发生了那种事,想要撇清关系都不可能,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忐忑后,柴雍立刻与卢员外亲密往来,再不断资助乡军,为岁安商会提供商路人脉…… 作为一个常年久居边境的前朝皇族世家,既然没得选择,那就一条道走到黑! 所以当乡军真的南下,摆明着是彻底造反的时候,出于从小培养出来的忠君思想,柴雍想到自己成为反贼的一员,有些不能接受,但心中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尤其是当听到沧州知州直接投降的消息。 这完全不意外。 不仅是沧州,接下来乡军南下的势头,或许不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因为他们甚至不需要破,只是寻常的回家罢了。 这些将士本来就来自于河北、山东的各州县,之前驻扎在燕云的时候,就允许回家省亲,如今轻车熟路,直奔州治和各县衙而去! 所以柴进带兵回沧州,那是入侵么?百姓夹道欢迎啊! “燕云的大治,让各地的百姓早就盼乡军久矣,谁都想过上太平安稳的日子啊……” “林义勇大势已成,我柴氏的那一物,也该做个了结了!” 柴雍感叹之后,朝着后院走去。 在一位位忠心耿耿的仆从把守中,柴雍走进祖宗祠堂,将一个小心保存的金色锦盒取了出来。 这个金色的锦盒叫做“金贵”,里面保存着的,是一份用丹砂书写的铁质书卷,正是柴家家传之宝,丹书铁券。 此物最初是汉太祖刘邦,为了巩固统治,笼络功臣所用,“与功臣剖符作誓,丹书、铁契、金贵、石室,藏于宗庙”,其中的“符”是通常所说的契约,也就是皇帝与功臣之间信守的凭证。 以铁为契,以丹书之,将皇帝的信誓用丹砂写在铁券上,装进金贵,藏于用石建成的宗庙内,以示郑重,保证安全,这就是丹书铁券的最初由来。 但注意,这个时候是记录誓言,并没有特定的免罪和免死特权,更多的是一种加官晋爵的凭证,普通人承诺,就是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皇帝许诺,就写下来装在盒子里,弄个隆重的仪式。 结果功臣和功臣的子嗣是什么下场,懂得都懂,毕竟本来就没说好免死,先升了官,再弄死你,依旧是信守承诺。 或许是皇帝也发现这样做太无赖了,随着时代发展,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丹书铁卷正式拥有了免死的作用,但具体帮助哪个臣子豁免大罪,保住性命,也没有多少记录。 到了赵宋,赵匡胤黄袍加身,欺负柴氏孤儿寡母,谋得皇位,为了安抚臣民之心,下旨厚待柴氏子孙,赐柴氏丹书铁券,即使柴氏后人犯罪也不得加刑,所以此时柴氏手中的这份,确实有其历史依据。 柴雍看着丹书铁券,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苦笑道:“也就是好看罢了,小罪不用护,大罪护不住,又有何用?” 年纪轻的时候,他也以此御赐之物为荣,甚至觉得有了这等护身至宝,只要不造反,什么罪责都不在话下,等到年龄渐渐大了,才醒悟过来,这玩意就是鸡肋。 以柴家庄在当地的权势,一些小的过错罪责,本来就不会受到责罚,而一旦犯了重罪,或者得罪了真正的权贵,谁又理会这一百多年前的余荫?有的是法子炮制你! 所以内心深处固然舍不得,但柴雍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留着丹书铁券,就是留着一条并无作用的退路,我儿的前程,却始终就蒙着一层阴影!” “与其将来舍弃,落得个骂名,不如当机立断!” 最终,柴雍将盒子盖上,对着列祖列宗拜了拜,走出祠堂,将金贵交给最忠诚的仆从:“速速去州治衙门,将此物大张旗鼓地交给少郎,赵宋无道,我柴氏再不受丹书铁券!” …… “乡军来犯,我们能否阻挡?” “闭嘴!什么叫来犯?休得为族内招祸!” 相州韩氏庄园内,一众韩氏子坐着,脸色难看。 比起前朝皇族守国门的柴氏,以相州韩氏在赵宋朝堂的地位,他们毫无疑问是不希望改换门庭的。 哪怕曾经的首相韩忠彦已经辞官归家,如今整日沉浸在万籍堂内,以韩氏的底蕴和文教,每一代都有至少数位进士,可保家族富贵绵延,相州大半田地已经归于名下,以一州之力供养一族,完全是如同土皇帝般的存在。 所以虽然在乡军成立的过程中,韩氏其实也出过力气,那个时候是为了抵御辽军,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