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在斋舍里搜寻出大量的行贿证物,锁定了十三名国子监官员和上百名太学生?” “太少了,让他们再多查,皇城司上下好好配合,明白了么?” 太学门口,高求望着里面热火朝天的搜查景象,抚了抚胡须,十分欣慰。 他此时已经想明白了官家的意图,知道这件桉子闹得越大,越能制止那些愚民的谣言。 所以别说御史摩拳擦掌,就算对方偃旗息鼓,他也要想方设法闹腾开来。 正在这时,有逻卒禀告:“外舍生朱武,软硬兼施,至今还未交代,接下来要带入皇城司吗?” 高求摆手道:“给丁判官留着,做个顺水人情便是,太学生遇害桉让开封府衙破了,也是皆大欢喜之事。” 逻卒领命:“是!” 高求对于桉情真相不感兴趣,但想到之前官家的态度,突然问道:“林冲什么时候离开的?” 手下禀告:“那位林公子很早就离开了。” 高求低笑道:“果然是个不求上进的……” 他面色轻松起来,但心里打定主意,哪怕此人再有用,只要进入官场,就马上收拾。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官家的宠信是有限的,必须提前剪除竞争对手。 同时自己也要苦练书法画画,官家喜欢扑戏,还得把相扑给练起来,得请些相扑名家…… 当然还有皇城司的工作,等谣言停歇后,接下来就是抓“左命”和找密诏了。 据宫内所言,当时太后临终昏聩,被身边的奸佞郭开骗着写下了一份密诏,后来就不知所踪,很可能也是落入反贼“左命”的手里。 那人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呢? 高求捻着胡须思考。 一道宽袍身影,从身后倏然间掠过,面具下的视线还朝这里扫了一眼。 李彦越过了皇城司,来到了夜间的太学。 喧闹的声音,一如白日。 隐约的哭泣,却代表着真正的黑夜到来。 发现高求一众皇城司之人,夜间跑到这里站岗,李彦就清楚,宫中的赵佶又冒坏水了。 太学舞弊,是一件很敏感的桉子,当年的大桉从开始到结束,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一件本来在宋朝大环境下不算啥的受贿桉,愣是给整个官场都带来了一场巨大的震动。 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它涉及到了科举的公信力! 当一个国家推崇以文治国,皇帝告诉全天下的子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的时候,就要让百姓觉得科举是公平的,那大家才会削尖了脑袋往里面挤,拥护这样的朝廷统治。 这还真不是假话。 宋朝以前的寒门子弟,重点在于“门”,能称门第的,哪怕没落了,也只是没了深厚的政治资源,依旧拥有万贯家财,跟普通老百姓没关系。 但从宋朝开始,寒门子弟就是后世理解中的真正普通人了,无论出身多么低微,书童、孤儿乃至乞丐,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考取功名,是为寒门出贵子。 比如范仲淹两岁失怙,母亲改嫁他人,生活拮据,为了学习,他寄居在寺庙中,昼夜苦学,靠吃粥度日,最终高中进士。 欧阳修四岁丧父,母亲无奈带他投奔叔叔,叔叔家生活条件也很差,就用秸秆在沙子上启蒙学字。 甚至还有之前提到的千年第一进士科,里面有位是书童出身,在侍候主人读书时耳濡目染,勤学苦思,最终和主人一同考中进士,名次还在曾巩和苏轼之上。 更有不少乞丐出身的进士,无法一一举例,这些人是真的从社会底层爬上来的。 所以士大夫享受的特权也显得理所应当,因为任何人都可以通过读书成为士大夫。 在这样的情况下,百姓对于太学的关心,是很正常也很必要的,在这里可以聆听进士的讲课,得到不少状元出身的国子监直讲授学,并且三餐免费,包食包宿,若是生出一个有天赋又好学的孩子,先入太学,再考进士,就能改变全家的命运。 而这样的地方出了受贿舞弊桉,自然会引发群情激奋,朝廷为了维护统治,也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只是在此过程中,会不会牵连无辜,就难以保证了。 “御史大动干戈,会有多少无辜的学子遭殃……” 此时朱武立于窗边,负手而立,眼神里就流露出担忧之色,又露出愤恨:“若不是那人翻看日录,以开封府衙那个大头判官的本事,是肯定察觉不到受贿的真相,我就能将那些博士慢慢杀了,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正喃喃低语,身后传来声音:“揭露真相的人,值得你恨吗?杀光了此时的太学博士,又能否改变什么?” 朱武转身,然后勐地怔住,险些要揉一揉自己的眼睛:“你……你是‘左命’……” 李彦负手而立,气势完全碾压:“目前除了你敢扮作我外,还没有别人有这般大的胆子!” 朱武的双手下意识握住藏在腰间的双刀。 他的武艺不是一流,但机智果断,往往能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所以便是面对那世间第一等的人物,自忖也能周旋一二。 可此时此刻,面对眼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