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来到了阔别许久的紫宸殿外。 大殿并没有变化,只是他鼻子微微嗅了嗅,眉头微不可查的一动。 这味道…… 不过李彦什么都没说,以寻常的步伐走了进去。 来到阶下,这次没坐的了。 李治比以往更加虚弱的声音传了下来,语气变得极为凌厉:“李元芳,你不得诏书,擅自回京,可知此乃大罪?” 李彦半句辩解都没有,直接道:“臣知罪!” 李治目光凝视:“为何回来?” 李彦道:“大唐天威,三军效力,蕃军遭遇惨败,吐谷浑王城已破,然上下不得圣人诏命,更无粮草供应,又闻关内灾情日益严重,不免军心浮动,臣寝食难安,才回长安。” 武后顿时暗松了口气。 李元芳没有将丘英和贾思博的事情说出来。 虽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皇后之位不会被废,但这个时候实在不能再火上浇油了。 《臣轨》还是有用的。 李治则冷哼道:“年少轻狂,军中就没有旁人了吗,偏要你来出头?” 说罢,他语气稍稍缓和,叹了口气:“元芳啊,朝廷制度不可乱,你这一回来,此次吐蕃之行的功劳, 可就要减半了!” 李彦沉默下去,眉宇间涌起三分悔意, 隐隐又流露出七分坚毅, 特别有戏。。 李治不再提这件事, 突然奇道:“你胳膊上戴的是什么?” 李彦出示氆氇臂章,上面镶嵌的一颗颗大瑟瑟流露出光泽:“吐蕃赞普有感于陛下天恩, 封臣为赞普钟,意为赞普的弟弟。” 李治失笑:“这是什么礼数?再者你是副使,要敕封也该是封李公吧?” 李彦道:“臣年纪小, 李公德高望重,又岂能认赞普为兄?” 李治恍然:“不错,李公岂能受他所封,倒也有趣,取下来让朕看看!” 李彦把氆氇臂章脱了下来, 内侍呈上递给李治。 “赞普钟……赞普钟……” 李治抚摸着那么多大瑟瑟, 心头喜悦, 感觉身体都有劲了些。 赞普钟确实不是随便封的, 历史上还封给南诏国王, 表明两国是兄弟,意义非凡。 但现在却向一位唐朝臣子所封,大大满足了李治的虚荣心。 虽然并无任何实际权力, 就是纯粹的名,但为了这个名,多少好大喜功的皇帝甚至不惜发动战争。 李彦让王孝杰封他这个,第一是茶更好卖, 第二就是准备回来哄皇帝玩。 李治就被大瑟瑟征服了, 把玩了半响后道:“李公已经将你们在吐蕃所为, 呈报给朕,噶尔家族如今虽然势弱, 但根基深厚,还有反复可能,那赞普隐忍,也是劲敌, 不可不防!” 李彦心想连李义琰都不敢对你说实话了, 你混到啥份上了:“陛下圣明!” 李治心想大非川之战的惨败果然只是侥幸, 我确实圣明:“赐座!” 郝处俊和尹中言并没有走,还在殿内。 这两位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在里面又站了半个时辰, 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者坐下,心中悲苦。 陛下,我们也是忠臣啊! 可李治眼中的忠臣,显然不是那样划分的,看都不看两人,继续询问:“既已攻破吐谷浑王城,依你之见,可否将吐谷浑变为我大唐的羁縻府州?” 羁縻州是贞观时期开始创立,一种对周遭异族所置州县的特殊治理方式。 有点像后世的自治区,行政机构参照大唐朝廷,但官员由异族的首领充当,允许世袭。 财政上有自主权,但必须接受都护府监督,管理方针松散,却又能慢慢笼络消化。 李彦微微皱眉:“臣年幼才浅,这等大事恐怕……” 李治道:“无妨,你尽管说,朕只是听一个参考。” 李彦想了想道:“臣觉得时机尚未成熟,吐谷浑连年战事,民间疾苦,羌民对我大唐心怀怨恨,短时间内难服管束……” 李治冷声:“蛮夷畏威而不怀德,不服管束?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屈服!” 李彦接着道:“关键是吐谷浑之地,近来也受大灾,此前还被蕃军掠夺粮食壮丁,我大唐若是要设立羁縻州,先得救济各部,陇右恐怕难以承担这份粮草支出。” 李治一听就知道没戏了,悻然道:“且让光化公主和青海国主回国,为我大唐屏障!” 重立藩国,虽是大唐屏障,每年也要朝贡,但终究不在版图里,这位泰山封禅的皇帝不免遗憾。 李彦则暗暗摇头。 疆域继续扩大固然是好事,但要考虑到朝廷的统治能力。 农耕王朝本来就有统治极限,一味扩张,就相当于不断变胖,食量越来越大,人越来越虚。 等到吃不饱饭了,别人不来割肉,自个儿也得割。 李世民贞观时期,国力较隋末渐渐复苏,在灭亡了吐谷浑之后,都量力而行,没有直接去吞下领土。 到了李治,虽然起点比国家初立时好太多,疆域扩大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但掌控力度也为之下降。 如果国力强盛,拿下吐谷浑和吐蕃,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