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去抢?” 接待汉廷使臣的谋士立在帐下,一脸无奈的低声道:“启禀大帅,这批粮食俺们要不给的话,汉军的确是准备硬抢了……下臣方才收到斥候来报,徐州蒙恬部已开拔北上,泰山郡钟离眜部亦已整军完毕,磨刀霍霍向俺们青州天军。” “岂会如此?” 宋义蓦地睁大了牛眼,一脸噩梦成真的惊恐表情,他一骨碌的从坐榻之上爬起来,失声道:“某家与汉王殿下秋毫无犯,上个月、上上个月,都给汉王殿下进贡了一批财货美人,汉王殿下岂会讨伐本帅耶?” 谋士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大帅,您说汉王殿下是不是恼怒于俺们的摇摆不定之态?” 宋义恶狠狠的瞪了谋士一眼,低声怒斥道:“用臀都能想明白之理,还须得着问?还不快想想,要如何才能息汉王殿下雷霆之怒?” 他说得好有道理,谋士竟无言以对。 宋义见状,一把将腰间佩剑抽出半尺,怒喝道:“再不想办法,某家先斩汝狗头,送与汉王殿下息怒!” 谋士神色麻木,有气无力的道:“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有尽快凑足粮秣,秘密送入汉地,方能解汉王殿下雷霆之怒。” 宋义肉疼的虬髯乱颤:“真要给?就不能再想想别的办法?要不然俺们再给汉王殿下送几个美人儿过去?兴许美人儿哄得汉王殿下一高兴,这事儿就过去了。” 谋士听到这里,实在是绷不住了,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您当谁都跟您似的,枕头风一吹就啥正事儿都给忘了?’ 宋义被他的眼神气得心态炸裂,勐地将佩剑再拔出半尺,凶神恶煞的怒声道:“快说,再敢耽搁,某家定斩你狗头!” 谋士无力的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大帅何曾见过汉王殿下无的放失?他老人家既已调兵遣将,那么就定然已经做好攻伐俺们青州天军的打算,岂是几个美人儿、些许财货便能搪塞的?正巧当下天军主力一意西进,俺们青州天军又多番推战不出,汉军若当真攻伐俺们青州天军,天军主力恐怕不会遣军来援……” 宋义惊得满脸横肉抽搐,失声道:“如此说来,俺们岂不是死定了?” 谋士隐藏在大袖中的双手死死的握住拳头,才强忍住了捂脸的冲动:“下臣方才不是都说应对之法吗?以汉王殿下说一不二的行事之风,只要俺们按照汉王殿下的要求,送五十万石粮秣过去,此厄立解!” 宋义比他还无语:“某家如何不知汉王殿下说一不二、一口唾沫一口钉?可问题是,俺们上哪儿去弄那五十万石粮秣啊?军中存粮不过二十多万石,眼下距秋收又尚有三月之久,俺们就是将儿郎们散出去抢粮,一时半会儿也凑不出五十万石粮秣啊!” 谋士看了他一眼,再度向他迈了一小步,阴恻恻的说道:“大帅湖涂啊,俺们凑不出五十万石粮秣,吕氏千年世家、树大根深,他们还能凑不出来吗?” 宋义闻言双眼一亮,神色激动得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但口头却还假模假样的说道:“这……不好吧?吕公襄助某家起兵,平素亦多有往来,问他们‘借粮’,有恩将仇报之嫌啊!” 谋士低头,掩饰住自己的鄙视的眼神:“这个‘恩’,就看怎么说了,吕氏襄助俺们起兵,也不过只是暗地里出了些钱粮而已,前番汉王殿下令俺们交出吕氏血亲,咱们可是放了他吕氏满门老小一马啊,钱粮之恩岂能大过救命之恩?” 宋义如何不知他刻意忽略了‘琅琊’二字? 但有了这个由头,他心头瞬间就觉得理直气壮了许多,仿佛自己真是那知恩图报之仁人君子! 就在他故作姿态之时,又听到谋士低声道:“办法就这么个办法,是俺们葬身汉军枪矛之下,还是吕氏破财免灾,全在大帅一念之间了!” 宋义闻言,心中再无疑虑,毫不犹豫的回道:“那还是让吕氏破财免灾罢,大不了,待到秋收之后,俺们再还他们一部分粮秣……” 二人相视一笑,像极了狼狈为奸。 …… 对于借道与借粮两件事,陈胜只是顺手为之,并未太过关注。 他料定了张良与宋义,都大概率会答应他的借道与借粮要求。 反正棋子他已经落下去了,无论这二人肯不肯答应,他都有的是办法,逼着他们不得不答应! 自打定主意,今岁不再对外动刀兵之后,陈胜便按耐住性子,真正沉下心来仔细的梳理王廷内政…… 随着时间推演,他渐渐体会到了“治大国如烹小鲜”的王道境界! 那是一种山河社稷、黎民众生皆在心头,却无一是束缚,而都是可供利用的资源,不同的组合能配合出不同特效的妙境! 而这种精进,始于他对“王权”二字的进一步了解。 王权于他,如影随形,如呼吸般轻而易举、顺理成章。 但对于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对于距离他最近的一干文臣武将,王权都是一座沉若万钧、高不可攀的大山! 而对于真正生活在底层的百姓们来说,王权……就是大势,他挥洒出去的一粒沙,落到底层,都将会变成一颗毁天灭地的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