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孤悬天际。 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白皑皑的雪潮涌动,宛如惊涛骇浪拍击海岸线一般,前赴后继的奔涌向绵延的长城。 浩瀚的喊杀声连天彻地。 黑压压的箭雨形同蔽日阴云。 山岳般庞大的兽首在夜色中咆哮。 穿云金阳般的刀光剑影在夜色中绽放。 万千生命在凋零。 无数未来在中止。 年轻的幽州军百将,抓着门板一般的青铜巨剑,在城头上来回的奔走。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今夜已经砍下了多少颗犬戎杂种的头颅。 但还有无穷无尽的犬戎杂碎在源源不断的爬上城头。 就好像它们多得杀之不绝一样! “龙且!项庄!” 他摸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双眸暴突的仰头咆哮道。 “标下在!” 两道强打精神的呐喊声,在晃动的人群之中响起。 两名年轻的屯长领着麾下仅存的士卒挤到年轻的百将身前。 年轻的百将晃眼一扫,心下冰凉一片……这才小半个时辰,同吃同住了大半年的百十袍泽弟兄,就只剩下二三十人了! 但旋即,炽烈的怒意就彻底吞噬了他的神智,他高高的举起手中青铜战剑,面容狰狞的咆哮道:“既守不住,那就不守了,二三子,可敢随吾杀出城头,并肩下九幽!” 他狂怒的咆哮声,就像是一团暴烈的火焰! 照亮黑夜。 点燃残志! 黑暗之中,不知多精疲力尽的残兵,举起手中兵刃,歇斯底里的咆哮:“有何不敢!” 年轻的百将转身,一步跃上城头,手中又宽又长的青铜战剑“嘭”的一声燃起烈烈火焰气劲。 他双手举起剑,咆哮了一声“杀”后,纵身跃出墙头。 那一刻的身姿。 就像是一道光。 照进了无数幽州军士卒的眼中! “杀!” 残兵们怒吼着、手脚并用着,爬上城头,追随着他的身影跳下城头……“老子就是砸,也能砸死两个犬戎杂碎!” 惨烈的同归于尽之气,就像是瘟疫一样,迅速传染了城头上那些已经无力再战的疲兵、伤兵。 他们爬起来,踉跄的、蹒跚的,成群结队的爬上城头,前赴后继的往下跳。 若北疆防线已没有希望。 那么他们愿做最后的光! 黑暗之中。 似有一声低低的叹息声响起。 这道叹息声,是那样的苍老,又是那样的轻柔。 在连天彻底的喊杀声之中,却又是那么的清晰! 下一刻。 恢弘的淡黄色光幕在长城之外亮起,浩浩荡荡的向着草原方向推进。 所过之处,奔涌不休的犬戎大军,就像是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像一样,一下子就停止了运动。 而后成片成片的倒下…… 长城外,手持战剑浴血奋战的年轻败将,看着眼前突然倒下的万千犬戎杂碎,一脸茫然。 城墙上,数十万幽州军士卒慢慢的垂下手中的兵刃,眼神复杂的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那道几近透明的淡黄色光幕……以前,光幕的颜色,乃是如同上好的缎子一般的明黄色,上边还有日月星辰、山川草木、农耕畜养、九州大同等等印象。 九州大阵啊! 哎…… “陛下,何至于此?” 苍老的声音,再次在天地之间响起。 “兵圣孙武,也会有问‘何至于此’的一日吗?” 清脆如银珠落玉盘,却有异常有磁性的浩瀚声音,不紧不慢的在天地之间响起。 话音未落。 无穷金光,在草原的夜幕之上绽放。 九条狰狞的五爪金龙,拉动一架大如山岳的黄金车架,自草原深处飘出,瞬息之间,便至数以百万计的犬戎大军上方。 那黄金车架构造繁复,其上浮雕着万兽跪拜、四圣俯首等等异象,通体散发无穷堂皇而柔和的淡淡金光,与恢弘的九州大阵光芒分庭抗礼、毫不逊色,将夜幕照亮得宛如白昼一般。 一望无际的百万犬戎人见了这架马车,排山倒海般的齐齐跪地,虔诚的俯首高呼:“天命吾皇,主宰乾坤,亿万万寿!” 浩瀚的声音,在无边无垠的草原之上荡开。 这阵势。 却是那些自小就生长在幽州军中的军籍老卒都为曾见过。 一时间之间,数十万幽州军将士俱感头皮发麻,几乎抓不稳手中的兵刃。 “老夫还以为,老夫早已与陛下达成共识。” 适时,苍老而轻柔的声音在长城后方响起,所有的幽州军士卒回头望去,就见一道须发花白、身披士卒甲,怎么看都只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军中老卒的苍老人影,手持着一杆生满绿锈的陈旧长戈,一步一步踏空而起。 人群中,有人高呼“拜见上将军”。 数十万幽州军将士这才如梦初醒,面朝着那老卒抱拳拱手:“拜见上将军!” 以一己之力,镇压北疆二百载的幽州军上将,兵圣——孙武! “孤确与你有所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