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轻轻柔柔的阳光,透过栅栏窗,在陈胜熟睡的年轻面容上的投下一片斑驳的光阴。 他微微张着嘴,呼吸均匀,嘴角还挂着一点晶莹的唾液,睡像有些傻气,浑不似他平日里这般精明与阴鸷。 赵清趴在床沿儿,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小心翼翼的用一小撮青丝轻拂他的面颊。 陈胜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看了她一眼。 赵清慌忙收起笑容,轻声道:“大郎,起床吃……” “唔。” 不想陈胜却只是看了看她,就又闭起了双眼,一手还很自然落到她的腰上,将她往自己面前搂了搂,口头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大姐别闹,让我再睡会儿……” 他这阵子每日都绷着一根弦,日日都忙碌到凌晨,天不亮就又起身练功、处理政务,如同上了发条的机械一样。 回了家,这根弦就再也绷不住了。 连每日寅时起身练功的习惯,今日都被他给落下了。 他实在是太累了。 赵清被他这一搂,身子立时就酥了,双手还努力扶着他精壮的胸膛,支撑着自己的软的跟面条似的身子,不至于完全趴到陈胜的身子上,素面朝天的清秀面容上,羞怯得红了耳根,却又说不出的欢喜。 “可是,可是……” 她努力扬起脑袋,面目通红的仿佛顶端上冒出蒸汽一样,“院子里好些人在等着你呢。” 双目微闭,似是又已经睡着的陈胜,不耐的皱起了眉头。 赵清才发现他的眉心处,不知何时已有了愁纹,心疼慢慢松开支起的双手,任由自己伏到陈胜的胸膛上,然后伸出一只手,轻轻的去抚他皱成一团的眉头。 温暖的指肚,就像是有魔力一样。 陈胜纠结成一团的眉头,竟真被她给熨平了。 陈胜哼哼一声,搂着赵清腰肢的手轻轻的紧了紧,眼睛都没睁开的嘟囔道:“让他们候着吧……” 赵清愣了愣,立马就明白,他弄混了,轻轻的摇着他的胸膛,柔声道:“郡衙的那些人在大门外候着呢,院儿里等着是家里的兄弟们,你忘啦,是你自己昨晚吩咐的让今早招呼家里的兄弟们过来吃早饭,说有话要对他们讲。” 陈胜仍然没有睁开双眼,却很是惆怅的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松开赵清的腰肢,举起双手无赖的道:“大姐,帮我洗脸。” 赵清面颊通红的从他身上支起来,瞅了他一眼无赖的模样,有些气不过的轻轻掐了一把他的面颊,嗔道:“小东西,越来越坏了!” 真的很轻。 就像是怕碰歪了他脸上的寒毛。 陈胜咧开嘴,龇着一口大白牙,笑得理直气壮! …… 昨夜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睡了一觉。 今日换上一身清净的白袍,陈胜只觉得神清气爽,连日来的操劳和疲惫一扫而空。 他溜溜达达的走到前院,就见到七八十个上到二十出头的昂扬青年,下到十二啷当岁的半大小子,乱七八糟的扎在庭院里,闹成一团。 院墙上的墙头上,还有好些个不放心自家孩子的老不休,坐在墙头上、拢着双手,如同一个个老实巴交的老农一样咧着嘴盯着院里打闹的小子们傻乐。 可陈胜远远的见了那些个老不休,心下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人老成精这句话当真是一点都不错。 这些揣着明白当糊涂的老不休,就是最好的例子。 见陈胜走出来,庭院里打闹的小子们纷纷住手,尊敬而亲人的向他打招呼。 “大兄,好些日子未一起习武了!” “陈老大,怎生这时才起身,咱们等你开饭都等好久了!” 陈姓人都叫大兄,外姓人无论长幼都叫陈老大。 陈胜瞥了一眼伙房外热气腾腾的几口大锅,没好气儿的笑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大姐,开饭了,边吃边说!” 在伙房那边忙碌的赵清远远的应了一声,招呼厨娘将蒸饼端出来。 一帮小子见状,喜笑颜开的围到伙房门前,一手端粟米粥、一手拿蒸饼。 也就是陈家大院时常有这么多的大肚汉吃饭,锅碗瓢盆置办的齐全。 搁在寻常人家,单单是凑齐这些锅碗瓢盆都够呛,更别说这一顿消耗的粮食。 不一会儿。 陈家大院内就响起一大片唏哩呼噜的嗦粥声。 陈胜坐在台阶上,周围尽是站着、蹲着的半大小子,唏哩呼噜的声音此起彼伏,令他只觉得自个儿是站在猪圈旁边吃早饭。 他啃了一口蒸饼,咀嚼了两口后再喝下一大口加了少许盐巴、熬得稀烂的粟米粥。 真香。 “咱家在陈郡的局面,已经打开了!” 他一边咀嚼一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今儿叫大家伙儿过来,是要给你们安排安排以后的前程。” 这就是他为什么说墙头儿上那些老不休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今日召集家中的同辈手足们,所为何事。 那些个老不休个个心头都跟明镜儿一样。 但一个个就是装作不知道,又唯恐自家的孩子不懂事吃了暗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