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暮十分,陈守与陈刀等人,带着一身泥回来了。 等候已久的陈胜迎上去,问道:“阿爹,农庄那边怎么样?” 陈守面带忧色的摇头:“很不好,打井人一连找了三个方位,都没挖出水来……” 粮商张家交割给行商陈家的农庄附近原本是有一条小河的。 但那条小河乃是沙河的支流之一。 而今沙河都快断流了,那条小河自然是早就枯竭了。 “地里的庄稼怎么样?” 陈胜闻言心头也沉甸甸的,他虽准备得早,至今手头已经屯下了约莫十五万斤粮食。 但这点粮食相对于行商陈家三百多户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而今粮荒以近在眼前,市面上的粮价都已经上涨了三倍有余,连锁摊点生意眼瞅着就快撑不下去了,再想依靠卖粮屯粮,显然是不现实的! “常家庄那边有一口老井出水暂且正常,咱去找他们庄主聊了聊,暂且先从那口古井担水溉田。” 陈守叹着气回道,“但也只能解一时之困,再不落场雨,莫说常家庄那口老井撑不住,就是庄子里的佃户们也撑不住了!” 百亩大的农庄,只靠担水溉田,等闲佃户那经得住地盘? “撑不住也要先撑着!” 陈胜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苦点累点,总比后边全家老少饿死强……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 陈守一听,没好气儿的抄起蒲扇大的手掌就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小瘪犊子,你毛长齐了么?想个蛋办法!” 陈胜被打得脑子一蒙,回过神来“蹭蹭蹭”的后退了几步,跳着脚怒喊道:“老瘪犊子你就得瑟吧,等你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逆子!” 陈守已是大怒,撸起袖子就一个虎扑冲向陈胜。 陈胜见状,拔腿就往伙房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冲着陈刀大喊道:“刀叔,侄儿给你与诸位叔伯准备了衣裳,你们去换上,晚上陪侄儿出去一趟……大姐,救命啊!” “小瘪犊子,你今儿喊谁都没用,老子要不把你屎都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三爷、五爷、七爷,救命啊,我爹要把我打死!” 按着刀站在门口的陈刀:…… …… 皎月才刚刚爬上枝头。 宵禁下的北城街道,却早已不见行人。 身披月白色广袖儒袍,头戴白玉高冠的陈胜,领着包括陈刀在内的十二名幽州军老卒,快速穿梭在一条条偏僻的巷弄里,绕着路奔向北城猛虎武馆。 “刀叔,待会儿您看我的手势做事,我拍座椅扶手,您就拔刀杀人,我用手指点座椅扶手,您就断其一臂……嗯,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生疏,等时间长了,您自己就可以决定,是该杀还是该弄残。” “咱要办的,都是打着咱家的旗号在外边欺压良善、奸淫掳掠的人渣滓,动手之前,一桩桩一件件,侄儿都会说清楚,您不必有任何负担。” 一路前行,陈胜一边龇牙咧嘴的对身畔的陈刀说道。 “大公子多虑了!” 陈刀笑了笑,“分内事而已,岂会有负担。” 顿了顿,他瞧着陈守揉着红肿面颊的痛苦面具,又忍不住低声道:“大公子,莫怪标下多嘴,子曰:子不言父之过,二爷为人虽……粗狂了些,但对你、对咱这个家,已是尽心竭力,你聪慧过人,应知他的心意,何不顺着他一些?若父子和睦,你也不用吃这顿苦头。” “您不懂!” 陈胜笑着摆了摆手,“眼下这个相处方式,我们父子俩都舒服,我若是还一板一眼的守着做儿子的本分,他那个爹做得不自在,我这个做儿子的也难受!” 他其实是想过装傻卖萌,和陈守联手演一出父慈子孝大戏的。 可惜,当下的情况不允许袖手旁观的装傻卖萌,重走青春路。 四十岁的油腻中年男人灵魂,他也接受不了自己装傻卖萌的样子。 什么? 他和赵清装傻卖萌? 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好吗? 单身狗懂个篮子! 但如果不演,他的思维方式,势必会让陈守感到自卑。 这是时代给他的优势,毋庸置疑! 当爹的,肯定是都希望儿子有出息! 但没有任何一个当爹,能接受自己失去当爹的尊严和威严! 陈守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三流小说里为衬托主角的光伟正的工具人。 他不会因为陈胜的光芒太盛,就自愧形惭,甘心默默退居五六七八线,从此沦为一个只会给陈胜叫666的背景板。 他会自责、会难过、会不甘,还会烦躁、会暴怒,甚至搞不好,还会闹到父子绝裂……毕竟他才是爹,他才是一家之主! 那无疑是陈胜绝对不愿看到的结局。 是以。 既然父慈子孝的纯粹父子做不了。 那就将父子当成哥们来处好了! 看。 陈胜跳着脚鄙视了一番陈守的愚蠢之后,不就觉得自己终于硬气了一回,一雪前耻? 而陈守在摁着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