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 陈胜提着八面汉剑,穿过耳房进入前院,就见一两百号身形精悍、腰悬刀剑的家中叔伯,三三两两的聚成一团,相互整理着身上的衣裳、腰带。 气氛,微微有些沉闷的,这么多人聚在一起,院儿中却听不到什么谈论声。 很少人能比行商陈家的这些伙计明白,动刀兵意味着什么…… 但院中的气氛也没有太过压抑。 因为他们更明白,他们是靠什么立足,是靠什么糊口! 通俗点说,就是:行商陈家人不惹事,但真来了事,却也无人怕事! 见陈胜提着剑出来,众多叔伯都纷纷与他打招呼:“大郎,身子骨好多了啊!都耍得动剑了!” “今日的事,交给伯伯叔叔们去办就成了,你还小,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就是,这么多叔叔伯伯在,哪轮得到你崽子来出这个头!” 他们都在笑,笑容之中透着关切与包容。 他们不怕去与人拼命,却不愿意自家子侄跟着去与人拼命。 这种质朴而真挚的舔犊之情,令陈胜心头暖烘烘的,却也说不出的难受。 陈胜强笑道:“侄儿就跟着叔叔伯伯们去见见世面,这么多叔伯,难不成还护不住侄儿一人?” 他有一万个不去的理由。 却敌不过一个想去的念头。 人群分开,陈守到提着一柄人高的斩马刀走出来,见了佩剑的陈胜,沉着脸呵斥道:“胡闹!” 陈胜看着他,认真的问道:“阿爹,您还有第二个儿子吗?” 陈守拧起眉头,低喝道:“就是老子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才不能去!” 陈胜:“儿子若是担不起事,您便是留着儿子,又能有何用?” 陈守骂道:“滚犊子,老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当!” 陈胜不与他争辩,只是笑。 但笑容里的坚决之意,却是瞎子都看得出来。 陈守见状,不耐的一挥手道:“来俩人,把这崽子给老子绑在屋里!反了天了还!” 他的话音一落,立马就有两名叔伯撸着袖子,一脸狭促笑意的朝陈胜走来。 陈胜也不躲,只是梗着脖子说道:“阿爹,今日除非你打断我的手脚,不然你拦不住儿子的!” 他必须要去看看。 棋是他下的、局是他攒的。 事到如今,他总得去看看,自己的布的局,到底给行商陈家带来了什么…… 好的坏的,他都要看看。 这很重要! 人或许真是的缺什么,便越在乎什么。 陈胜缺的东西,行商陈家这个大家庭都给他了…… 所以他想要紧紧的抓住这个大家庭内的一切,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影响到这个大家庭的温暖氛围。 “好了,让他跟着去吧!” 最后还是陈虎开口,拦下了走向陈胜的两位叔伯。 陈守拧着眉头瞅他:“二哥!他少不更事,你也少不更事?” 陈虎没好气儿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自个儿生的是个什么玩意儿,你自个儿心头没点数儿?你现在捆着他不让他去,你信不信他扭头就弄断绳索自己一人儿摸着去?” 陈胜笑吟吟的冲陈虎竖起大拇指:“还是我二伯懂我!” 陈虎瞪了他一眼:“滚犊子!老子见着你就来气!” 父子俩一起撇嘴。 陈守恹恹的转过身去,正待唤来陈刀等人护持陈胜,忽然门房快步入内,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陈守当即就拧起了眉头,“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派人来做甚?” 陈胜闻言好奇的道:“阿爹,谁派人来了?郡衙?” “不是!” 陈守微微摇头:“是那伙贼道派人来了,说要见老子!” “消息很灵通嘛!” 陈胜讶异的说道,但旋即他就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岔了。 先前五家会议的参会人,都是各家的主事之人,唯一的闲人,就他一个。 那四家昨日才被那伙贼道屠杀了几百口子人,不至于这么快就和那群贼道媾和,是以五家会议的内容应该还没走漏才是。 问题应该是出在五家会议整出的动静太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四家前夜才被那伙贼道袭杀了几百口子人,不带点人手傍身,谁敢出门? 至于行商陈家就更没法子了,那四家族人被那伙贼道屠杀了大半,手里边的人手只需要护住剩下的那几个人就行了。 而行商陈家可还是满门全乎呢,不把会议地点定在陈家大院儿,万一那伙贼道趁着他们父子俩带着人去参会的档口,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进行商陈家怎么办? 五家会议走漏了风声,而五家会议一结束,行商陈家就召集了这么多人马,意欲何为,自是一目了然! 不过事已至此,那伙贼道还派人来作甚? 不会是来威胁他们的吧? 陈胜心头转了几圈后,便道:“见,为什么不见?他们都敢派人来,难不成咱家还不敢见?” 陈守看了他一眼,皱眉道:“你要作甚?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