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和七八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影,爬在临街的瓦檐上,扒着屋脊、抻着脖子目瞪口呆的望着下方这滑稽的一幕。 贼道压。 郡兵退。 闲汉们跟着压。 贼道退。 郡兵压。 闲汉们跟着退。 三方人就跟戏台子上唱大戏的一样,在宽阔而笔直的长街上跑来跑去。 除了闲汉们的污言秽语,与郡兵们七零八乱的挑衅叫骂,愣是好一会儿都不见厮杀之声。 连赵四这会儿都已经收起斩马刀,站在城门洞子下边,抓住这个机会和城门吏攀交情。 “二虎子,咱还下去吗?” 一人顶了顶斗笠,散落出几许华发。 “要干就趁早,摊子上还等着咱送熟羊肉过去哩!” 有人将手中锈迹斑斑的斩马刀横刀屋脊上,抓刀的手布满了老人斑。 陈虎:“刘三叔、王二叔,别着急啊,咱在等等,能不出手肯定是不出手为好,大郎费尽心思的将咱家与赵老四手下的人分割开,不到不得已,咱不能乱了他的谋划!” “哎!” 有人低声叹气:“真是苦了那崽子了,咱家还要有当年的架子,何须他一个黄口孺子来为咱这些老不死的操心!” “是啊……听说前儿个,陈老三把他那三板斧教给大郎了?大郎愿意学吗?要不愿意,咱这手伏虎刀,虽不比陈老三那三板斧杀性大,但也还过得去!” “还有咱这手连珠箭,你也得给咱在大郎那里挤出点时间来,再不教,指不定哪天就带到地下喽!” “还有老子这手断魂枪……” 陈虎见状,慌忙摆手道:“叔叔们,这事儿可急不来啊,那个犊子……” “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巴掌甩在后脑勺上打得身子一个趔趄:“你个犊子骂谁犊子呢!” 陈虎:??? 没这么护犊子的啊! 但面对一张张怒目而视的苍老面容,他只能改口道:“好吧好吧,是侄儿嘴瓢了,是大郎、大郎行了吧……那崽子是个极有主见的,他要做什么、学什么,他心头跟个明镜儿似的,我说话搁他那儿就跟放屁一样!” “那咱不管!” 老头们霸道的一仰头:“老四不在家中,家里就是你拿主意,反正你得给咱安排妥当喽,不然仔细你的皮!” “对,反正你得给咱老哥几个安排!” “求爷爷告奶奶学来的本事,总不能全带进土里!” “实在不行,咱就去陈家,赖着不走了!” “对,赖着不走了!” 陈虎头大如斗,真心头暗暗发狠,回头就逼着陈胜挨家挨户去学本事之时,一阵杂乱而暴烈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进。 他连忙爬起来,垫着脚尖往长街南端眺望了一眼,就见一股火红的洪流,奔腾而来。 他心下一松,弯下腰笑道:“南城大营的郡兵到了,这事儿妥了,不用咱爷们亲自动手了!” 他心头大感轻松,只觉得避过一劫,然而老头们却是大为失望。 “嘁,白跑一趟,扫兴!” “就是,好些年没跟人动过手了,身子骨都生锈了!” “你可拉到吧,你也就是死撑,真去跟下边这些龙精虎猛的后生崽动手,你撩翻不了俩,就得折在这里。” “那也比折在病榻上好啊!” “是啊,也比折在病榻上好啊……” 一众老头长吁短叹,声音渐渐唏嘘。 陈虎就听不得这个,连忙道:“叔叔们,你们家里边不是还忙着事呢吗?咱们赶紧走吧,我也得赶紧去大郎那里,他还在酒肆等我消息呢!” “成吧!” 老头们勉为其难的点头,望向下方长街的眼神,满是恋恋不舍之意。 …… 陈虎回到有余酒家时,就见陈胜端坐在方几前,用手指沾着热汤,出神的在方几上写写画画。 他凝神瞅了几眼,突然问道:“你写的这是什么字?为何老子一个都不认得?” 陈胜被他吓了一跳,旋即便面不红心不跳的说:“此乃上古甲骨文,你读书少,不认得也很正常……如何了?” 陈虎坐到他对面,疑惑的在方几的字画上扫来扫去……甲骨文?怎么不太像? “赵四领人拖住了那些贼道,南城大营的郡兵已赶到,一个都逃不了!” 他道。 “成了么?” 陈胜闻言,心头也不是猛然一松。 他不惧从头再来,但若能自损,自然是更好不过! 他低下头,看了看方桌上的两幅简体字布局图,随手端起水碗,扣在一副图上,漫出的清水,迅速淹没了布局图……这是假定今日没能留下那伙贼道之后,接下来的布局图。 他看向令一副布局图:陈家、猛虎堂、武道境界、武馆、分舵、屯粮、钱、人脉…… 他凝视了许久,突然提起桌上的水壶,倒在这副布局图上:“三个事儿,需要您尽快去办!” “第一,先前我交代给您的屯粮之事,今日之内,必须传达到所有叔伯家中,而且必须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