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怕倒是不怕,就是太大了,打眼一看,道路两边的花花草草都修建的整整齐齐,一模一样。 也没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她走了没几步,越走越偏,好像是迷路了。 她抱着超大号的保温杯,绕了好几圈,然后确定,自己是真的迷路了。 白鹿也没慌。 四四方方的烈士陵园,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总能走到大门口。 她选定了一个方向,脚步轻轻的走着。 英灵们都在睡觉呀,不要吵醒他们。 让他们多睡一会,到了白天,大家都会来看望他们,到时候可热闹啦。 不养足精神可不行。 然后拿出手机,给秦羽发微信。 ——是无敌可爱的白小鹿呀:秦叔叔,我迷路了,如果我爸和白叔叔他们先出来了,你们就在车上坐着等等我。 ——是无敌可爱的白小鹿呀:你们不用进来找我,我自己可以找到大门,这里边太大了,免得你们找不到我,更耽误时间。 刚按下发送键,旁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压抑的声音:“白鹿。” 她肩膀抖了一下,立刻侧头看过去:“霍,霍总?” 首富坐在轮椅上,就在两个墓碑的中间。 她刚才低着头扣手机,首富又太安静了,她才没发现。 白鹿收起手机,脚步轻轻的跑过去:“霍总,怎么就你一个人呀?唐助理他们没有陪着你呀?” 她左右望了望,确认真的只有霍总一个人。 殷二爷坐在轮椅上,目光幽深见不到底。 白鹿顺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 什么也看不到。 庄严肃穆的烈士陵园,花草被修建的整整齐齐,道路两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亮的,像是躺在这里的英灵,指引着正确的道路。 殷二爷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手心:“他们怕我伤心,不让我来。我自己一个人来看看。” 白鹿垂下眼皮,不敢再多嘴。 霍总想来看看的人,跟白叔叔和她爸爸来祭拜的,是一个人呀。 她打开保温杯,倒了一杯热乎乎的鸡汤:“霍总,天冷,喝点鸡汤暖暖身体。” 殷二爷接过,抬起头看着她,很轻很淡的笑了一下:“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还是这个时间。” 一直令她打从心底深深畏惧的霍总,这个很轻很淡的笑,却让她感觉出了一种…… 破碎感。 好像,他一直一直在哭,但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眼泪,也没人看得到他的伤心与痛苦。 白鹿想了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一座座竖起的墓碑:“我陪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来看他们很想念很想念的人。” 顿了顿,她又笑着说:“虽然不能在白天光明正大的来看他,但大家心里都很想念他。他心里明白,所以不会怪大家哒。” 殷二爷胳膊微微一沉,是坐在地上的她,把脑袋轻轻的靠在了他的轮椅扶手上。 殷二爷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摸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 可他刚把手伸出去,就看到自己手背上狰狞的皱在一起的皮肤,顿了顿,他刚想把手收回去。 白鹿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太冷啦,天灵盖都要被吹掀了。” 殷二爷无声的笑了一下,那笑,比哭还让人难受。 白鹿侧头看着他,笑眯眯的问:“霍总,对吧?” 殷二爷甚至搞不清楚她在问什么,但还是点点头:“嗯。” 白鹿从口袋拿出一次性的杯子,不但给自己倒了一杯鸡汤,还给左右两边的墓碑主人也倒了一杯。 她催促:“霍总,喝。” 这时,正好刮来一阵浅浅的风。 放在地上的一次性纸杯微微晃了晃。 好像墓碑的主人拿起纸杯,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鸡汤,又将纸杯放下似得。 耳边,仿佛还能听到他们喝完热乎乎的鸡汤,感慨好暖和的声音。 殷二爷眼眶一红,将鸡汤一饮而尽。 他的小队,整整九个人,全没了。 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是靠他畅南大哥拿命换回来的。 他应该和他的兄弟们一起躺在这里,而不是人不人鬼不鬼的苟活着,还害死了自己的大哥。 他叫殷柏,音同殷白。 他是白家领养的烈士遗孤,殷柏这个名字,是他自己给自己改的,为了感激白家的养育之恩。 他还没能报答白家的养育之恩,他先害死了白家的儿子。 不对,他没有资格躺在这里,跟他的兄弟们一起。 他只配一席草席,胡乱一裹,扔在臭水沟里。 他不配和这些兄弟们埋在这里。 殷二爷看着左右两边没有刻字的墓碑,把纸杯递给白鹿:“给周围的人,都倒上。” 白鹿乖乖的什么也没有问,把口袋里的一次性纸杯都掏了出来。 每放下一个纸杯,她都会叮咛:“趁热喝,特别香。” 殷二爷看着她越跑越远,越跑越远,直到保温杯里的鸡汤没有,她才轻轻的走了回来。 白鹿灿烂一笑:“大家都喝光啦,没喝到的,就等白天的时候,让其他小朋友来送别的饮料。” 看着她的笑脸,殷二爷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没有那么沉甸甸的压抑了。 殷二爷招招手,她轻轻跑回来,又在他轮椅旁边盘腿坐下。 他忍不住问:“你做贼呢?” 白鹿:“我怕吵到大家睡觉。白天的时候,会有很多小朋友大朋友来看他们,热闹的不得了。大家一整天都别想睡觉啦,不养足精神,怎么陪小朋友大朋友呀!” 殷二爷脸色一沉:“放屁。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不知道,听不到看不到闻不到。你就是自欺欺人。” 白鹿摇摇头:“怎么会是自欺欺人呢。霍总,等到白天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人来看望大家。你知道那有多热闹吗?只有还有人记得他们,那就只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