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都是一环套一环。将复套列为国策,朝廷就要有银子,若想有银子就得靠浙江。朕说的再直白一些,得靠海贸。” 军机处里,四位重臣面色一变,他们都没想到皇帝的心思动在了这个地方。 朱厚照给他们实际的例子,“江南海商之家,只要出海,十倍获利是很有把握的,大明朝有好东西,朕去了解了,丝绸、茶叶、瓷器……只要运出大明,价格都很高。” “陛下……”韩文有些心惊,他少见的提出了和皇帝略有不同的意见,“臣以为这件事应慎重考虑。海禁,可是祖制。” “朕知道,可如果不依靠海贸,国库还要有银两,就只能横征暴敛了,否则复套的军需从哪里出?” 杨廷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纵有一身的本领,但其实这么些年也一直没有大动作,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不能。 复套需要强大的兵马,强大的兵马又需要钱,若想有钱就要开海,可开海就会招致很多人反对,反对的声音一多,朝廷兵力再弱…… “陛下,微臣以为复套可以列入三年规划。可开海之事,还是稍缓为宜。” 王鏊皱了眉,“可事情是需要做的。” 杨廷和微微一笑,“陛下可没有哪一道圣旨规定,只有列入规划的事才做,不列入的就不允许做。有些事只做不说,有些事只说不做嘛。” 浙江其实已经给收拾过一顿了,在朝的官员也一样,朱厚照想着这件事不列入也行,反正大概率是可以做成的。 ”好了,那就这样吧。现在事情朕是说完了。接下来就看怎么做了。大司徒,你给浙江去个信儿。眼看要二月下旬了,朕的少府令应该到了浙江了,总该有个音了吧?” 韩文称是,“臣这就写信去问。” “那你们再商量商量吧,复套的事具体要怎么准备。” “是,臣等恭送陛下。” 皇帝这些天到军机处来的频率蛮高,因为本身离乾清宫也近。 但到内阁的次数很少。 外人都只知道皇帝来了,不知道皇帝说了什么。要说都是西北的军务,可现在京营和杨尚义甚至都还没赶到宁夏呢。 另外,到目前为止,皇帝依然没有要让阁员进入军机处的表示,这是个什么意思? 这样的话,皇帝到军机处所商量的政务,内阁岂不是参与都没能参与? 李东阳和谢迁都有些焦虑,私下里两人就在商量怎么办。 “……陛下不说,但想必也是为出兵宁夏之事,生了内阁的气。”李东阳分析着,“所以这其中的关键还是要想办法消了陛下这口气。” 这也不是皇帝小气,讲道理是要生气的。 内阁是什么?最早是帮助皇帝处理一些政务的秘书。到此时,也是皇帝最为看重的官员。 这样的官员,不支持皇帝,相当于一只手使着不顺畅,这不该生气吗? 没动他们都算给面子了。 严重一点说,这就是个警告。 “可刘阁老,就当没有这件事一样。”谢迁也没办法,他毕竟还不是内阁的一把手,“……要不,下次的事,我们还是要顾及一下陛下……” 李东阳一抬眼,这不成了媚上了嘛。事情是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能为了其他原因讲违心的话。 但这件事也真是难为他们了,皇帝有了意见,结果刘阁老是视而不见,不闻不问,这样下去万一皇帝更加恼怒了呢? 李东阳不是很明白刘阁老为什么这样,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还得从刘健这里突破。 拖得时间久了,就会让人看出来,皇帝对内阁不满,万一有什么人从背后推波助澜一下,说不定朝中就会兴起倒内阁的事情。 “咱们私下里,再去找一下刘阁老。” 在内阁值房,即便是他们现在也不敢说了,因为刘健严令不准在他面前谈这件事。 没办法,就只能晚上登府拜访。 与此同时,朱厚照也收到了这些日子他最为心心念念的一份奏疏,奏疏是贵州来的:王守仁已经开始神神叨叨的讲学了! 历史上,王守仁是正德元年被贬,正德四年起复庐陵知县,在这期间有了着名的龙场悟道。 现在,他是弘治十二年被贬,到今日已经有七年的时间,二十六岁的小青年熬成了三十三岁的中年男,人生中有几个七年能像这段岁月这么珍贵的? 不过七年的时间虽久,但悟道的时间也提早了些,他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做事,王守仁可不是那些能活到七八十的高寿之人。 但接下来如何安排他也是一个问题。 这得慎重。 朱厚照自己一个人在暖阁里踱步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思考他的去处,而且还要有一个理由。 “陛下,用膳吧,否则该凉了……” “啧。”朱厚照像是没听到刘瑾的话一样,砸吧着嘴巴,一边考虑一边摇头。 一步提到太高的位置肯定不行,这样引来诸多非议,对王守仁本身也不好,而且其实到目前为止,他就当过兵部主事,之后就被贬去了贵州龙场。 为官经历其实不太丰富。 不过朱厚照又有些着急要用他,毕竟这样的大才,是真正的国之柱石,有他在,东南西北随意你挑,放在哪儿他就能撑起来哪儿。 刘瑾向边上的秋云使了个颜色, 秋云点了点头,但她没有去和皇帝说什么,而是去吩咐旁边站立的宫女,“将这些都去热一下,如果有些冷透的就倒了,不能让陛下吃冷的食物。” 朱厚照一听这话便阻止了,“不用麻烦了,更不能倒掉。” 秋云矮身行礼,“求陛下恕罪,奴婢和陛下使了个小心思。奴婢想让陛下用膳,便故意这样说。因为奴婢知道,陛下是宽仁之君,也是节俭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