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凑着脑袋过来,低声说:“你不能光听这些人怎么说,也得听听外边儿。” “外边儿?谁?” “百姓。忠臣二字列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好词,可唯独放在他刘东山的身上会惹人发笑。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可争的?千百年后,后人都会笑他。看了今天的《明报》了吗?圣上称他为霸臣,霸道的大臣!” 盛仪自然知道这些,“这招确实狠。” “狠透了。” …… …… 奉天殿,皇帝正在早朝。 朱厚照手里拿着几封奏疏,一边摇晃一边说:“从昨晚到今日,又有几名大臣向朕告辞。都察院御史齐睿杰、靳自鲁,大理寺盛文潮,光禄寺查良宝。” 报完名字,有四个人从臣子之列中出来,向着皇帝行跪拜礼。 “还有吗?!” “臣礼部侍郎周文雨请辞!” 今日皇帝一上朝还是之前的那一套,要出兵、要打仗,大臣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请辞,就只能请辞。但是礼部侍郎,算是高官了。 这算是向皇帝挑衅! “陛下新君登基,正是稳固民心之时,怎可凭一腔之意气就妄动用兵之念?国事如此儿戏,本朝自太祖高皇帝至今而未有也!陛下若执意如此,臣也只能辞官归乡,待来日听陛下凯旋之歌!” 这是个老头儿,也算犟了一辈子了。 朱厚照面色不变,“吏部王尚书何在?” 王鏊出列,“臣在。” “记下这几人,回部之后另寻官员代替,不要影响朝政。” “陛下……” “怎么了?” 王鏊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有话总归是要讲的,“从昨日到今日,告辞的官员已有十数人之多,且不乏尚书、侍郎,若是再多,臣很难向陛下保证‘不影响朝政’几字。” 还是王鏊比较细致讲究。 “没事,朕说不影响,是个目标。如果确实有影响,你只要努力将影响降至最低,朕便不治吏部的罪。” “微臣惭愧,不能替君分忧!” 听到王鏊这么说,皇帝更加不高兴。 哗!朱厚照把手中的奏疏扔掉, “走吧,都走!”他伸手指了指这些人,“你们请辞,朕都照准。朕说过,就是你们都走掉,朕也不会离开离开京师,鞑靼人再凶恶又如何,这国门,朕来守!你们不愿当大明的官,可自去也!” “不过有几句话,朕要说在前头。我大明朝是为国养士,不是为国养一些在国土受辱之时要弃朝廷而去的所谓君子的!孔子说的好啊,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你们这是认为‘邦无道’了是吧?好!朕告诉你们,平日里不谈,在鞑靼人兵犯我国土的时候,你们要辞官,朕断不能容!” “国家蒙辱、百姓蒙难、文明蒙尘!这个时候不要说是官员了,就是普通的百姓也知道拿起一把锄头杀敌!今日你们弃朕而去,朕也不会把朝廷给士绅的优待给到你们,官服脱下来,功名也一并留下来!若是在我大明的国土上过活,可以!种田纳粮,随你去也!可若是想国难之时撒手不管还戴着朝廷的功名不纳粮、不服役,你们想都不要想!” 取功名?! “陛下不可!”刘健作为内阁首揆,这个时候耐不住了,“周侍郎等人都是朝廷的忠臣,他们以致仕明志,所为的也是天下、也是百姓啊!” “有什么不可的?”皇帝得理不饶人,“哪个忠臣在这个时候不管朝廷的?你刚刚也听到了,吏部很难保证去官之后朝政不受影响。这些人但凡有一点天良,就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他不仁,休怪我不义,他们都不管朝廷了,朕还当国士一样养着他?!天下没有这样的事!刘阁老,你是内阁首揆,注意你的身份,这件事,谁也拦不得朕!” 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是给他面子,再搞下去,我连你都治! “刘瑾,宣读圣旨!” 外面的舆论场在他的手里,只要握住这一条,哪个六科官员敢封驳圣旨他就敢收拾谁,总归是竖着大义这面旗帜,让大多数人做朝廷的官儿没有道德负担,剩下几个人就蹦跶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