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的皇宫内院,朱厚照撞见了雍王,想来他也是为自己的那件事,多番觐见。 雍王身着蓝色四爪袍,十八岁的少年,又是皇室,自然是一个风流少年。 当然了,见到朱厚照,他还是要主动迎上来拱手见礼, “见过太子殿下。” “雍王叔不必多礼。”因为之前过年时见过,所以朱厚照是认识的,“这是刚见了父皇?可是为就藩衡州之事?” 雍王回道:“确如殿下所说。三月开春,天气日暖,按制已定了就藩地的亲王不能在京中久留。” “这样说来,以后想要见到雍王叔怕是也不容易了。” “殿下要保重自己。” 朱厚照心想,我有什么好保重自己的,你要保重自己才为要紧。 “雍王叔,” 太子殿下要说话,虽然他是长辈,但是雍王只能以臣子论,“臣在。” 朱厚照边走边说:“父皇夙夜辛劳,如今不过青壮之年,两鬓已有白发。现在朝廷北边要打仗,各省灾报又不断。父皇什么性子,雍王叔也明白,他肯定想照顾周到,不过若有不如意之处,还是请雍王叔多多体谅。” 他这个话是替亲爹说的。也是替自己说的。 到时候真的就不给他们土地,这些藩王有什么怨言过来,弘治总归是会难受的。 他一难受下一个藩王再奏乞,谁还能拦着他? 那到时候不就是增大了朱厚照的‘工作难度’。 所以说可以请他们体谅一下,那就最好。不行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动动嘴巴,万一有用呢? 这叫一本万利。 雍王不敢多言,演出了份惊慌惊恐,“殿下哪里的话。臣的一切都出自君恩,无论如何都是以皇兄为先。” 朱厚照看了眼他, 这人现在大概还不知道弘治皇帝已经改了主意。 所以讲起这话来一点儿都不心疼,就是不知道真的‘不从所请’的时候,觉悟还有没有这么高。 “谢雍王叔。以后若得空,侄儿还是要请您回京团聚的。” 雍王自然是谢恩。 恰此时, 宫廷廊柱的拐角处,走来一个步履颇快的宦官,这是东宫的人,他到朱厚照的跟前跪下:“启禀殿下,内阁刘阁老、李阁老、谢阁老,詹事府吴大人、程大人请见殿下,已经在候着了。” 雍王眼见有此状,心里突突了一下, 有什么事,能让这么多重臣一齐去见东宫? 该不会是自己的事? 正所谓关心则乱,而与这些鸿学大儒相比,雍王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孩子, 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考验,他的身份也注定不会有什么政务历练,年龄、心智、经历都支撑不住他说出口的话的有足够的合理程度。 刚刚那些与东宫的对答都是重复了许多遍的客套话,不难。真涉及到利益时,他的脑子便不太够用。 因而朱厚照还没来得及抬脚, 他便耐不住性子,开口说:“殿下,他们如此阵仗,想来是因臣……臣斗胆,敢问殿下,不知欲如何答复他们?” 朱厚照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桉,这什么嘴脸。 “雍王叔,大明朝的天在乾清宫坐着呢,事涉朝政,我又能决定什么?”朱厚照心里有些看他不起,张口就是一句泥鳅般滑得不能行的话。 主要是他现在不能说, 说了支持皇叔所请,那臣子们不就觉得他心中无百姓? 说了不支持,那就是变成大臣和东宫一起力荐皇帝,这两者都不是他想要的,非得有人先给他一个台阶,他才走下来说不支持。 所以说这个话怎么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桉? 看着他是太子,身份尊贵,想说啥就说啥,其实并非如此。 要想让人敬,那么你就不能笨。这和身份无关,如果别人认为你太蠢、好湖弄,那么就会有想要湖弄你的冲动。 退一万步讲,雍王若要旁人支持他,总该说出要付出什么,哪里会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话。 说完之后,朱厚照也就走了。 刘瑾还是照礼拜了一下雍王,但他是看得明白的。 这位雍王实在不是对手,殿下随意一句话就让他抓也抓不着。 更为关键的是,刚刚殿下叫他体谅皇上的话估计也没听进去, 这样的才智……还这样的贪心,往后怕是不好收场。 却说东宫这边,这些文臣们心焦的很, 皇帝怎么都不同意驳回岐、雍二王的奏乞,他们的心中可是忧着靠那些土地生存的百姓呢。 皇太子走到殿里,虎虎生风的模样。他其实在想,徐溥在的时候,有些事就不会闹到东宫来,到底还是刘健刚直,眼里揉不进沙子。 “给先生们看座吧。” “谢太子殿下。” “今儿个这么些人,可不是我上午习课时犯了错吧?” 刘健领头回话,他那个胡子又长,又多,两边鬓角都是,脸上蜡黄蜡黄的,又不苟言笑,总是看着怪吓人的。 “殿下天资聪颖,求学心切,何言有错?” 朱厚照虽然有些思路挺奇,但他上课的时候确实是认真的。如果真的不想去,那可以想法子。他不会去了还不认真,浪费自己时间。 “那是为了什么?” 秋云上了茶,一般而言她都是在边上做,安静的来,安静的走。 “回殿下的话。”刘健堂堂正正,中气十足,“臣等是因杨廷和参齐宽之奏本,特来奏请殿下。” 这话其实是给东宫面子,还不是因为杨廷和是你东宫的人,我们这些人才来的? “奏疏呢?”太子皱起了眉头。心中则肯定了一下杨廷和,三五日的时间奏疏就到了。 对面,刘健从袖口里翻出东西来往前递上。 刘瑾接了东西,脑子里则在想:他们这一行人,看起来是给太子面子,还特意来问太子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