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发现,他们是在床架子里,四周都是风雪,火早就灭了。
不远处是一个人工刨开的雪坑,联想到大雪砸下来的那一幕,她知道那是萧靖云把她挖出来的坑。
她伸手去摸他的手,他往后缩着,没让她摸到。
只是说道:“是我大意了,外面那么厚的雪,怎么没有想到屋顶呢。”
“本来最后一晚上,想让你暖和一些,舒适一些,可还是没有做到。”
“原来……我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说着,有些自嘲起来。
林月却知道,这不能怪他。接连落下的雪,现烧的炭,出去寻来的草药,拆了厨房做的壁炉……
“你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萧靖云苦涩地问:“真的吗?”
林月道:“真的。我上辈子活了那么多年,对我献殷勤的小年轻很多,可他们都受不住什么挫折,很快就放弃了。亦或者,看我家境还不错,觉得当妻子一定很好,可以照顾家庭。”
“可我凭什么要去照顾他们的家庭,他们图我什么,我清楚得很。如果不是我这个人,那我宁可不要。就算是图我这个人,也要看他们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我其实谈过一个男朋友的,他会做饭,我一开始也很满意,都准备带他去见父母了。我当时给他的时间是三十天,只要他坚持三十天都做饭给我吃,以后我不会让他很辛苦,因为我也会做。”
“可三十天他都坚持不到,我便心灰意冷,与他分道扬镳。”
萧靖云道:“可我连七天都不到。”
林月道:“我当时是在考验他,但是我从未想过要考验你。对于你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对于你的行事我是很欣赏的。”
“坦白一点来讲,我喜欢你。”
萧靖云低低地笑出声,满意地将林月搂进怀里。
他将还没有被雪打湿的披风罩在她的身上,轻轻靠在她的身上,尽量让她能够暖和一些。
“再多说一点你的事情吧,我想听。”
他微微侧着头,靠在她左边的颈窝上,微微地喘息着,似乎并不好受。
林月想抱抱他,伸出的手让他身体一颤,她这才发现,原来他后背早就湿透了。
“你……”不冷吗?
可怎么会不冷呢?
她甚至于都问不出口,只是将他圈住,往她的身上摁下来。
“贴近一点吧,能够暖和一点。”
萧靖云的额头温柔地蹭过她的脸颊,小声地道:“当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什么都会好的。”
他再次撑住了身体,林月刚想抬手,便听见裂帛之声,他的身体重重地压了下来,像是全无力气。
“呵呵,对不起,身体都麻了。”
林月连忙道:“没事的。”
她伸手去,萧靖云的手扣住了她的手。
一边是十指紧扣,一边是却只是一个湿哒哒的拳头。
那液体流过她的手指,她感觉之前的伤口更痛了。
她奇怪地去掰开那半握的拳头,想知道他的伤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萧靖云却在这个时候道:“别去摸,形状会吓到你的。”
林月颤声道:“伤口不会愈合,还会越来越大,对吗?”
萧靖云粗重地“嗯”了一声,他无力地靠在林月的身上,说道:“快了,快了……”
林月继续问道:“根本没有七天之说,七天只是他给我们准备食物的期限,事实上在这里只有消耗掉生命才能走得出去,我说得可对?”
萧靖云虚弱地笑了笑道:“对,你真聪明。”
林月的手不再执着于他手上的伤口,因为此时她感觉胸前涌来一阵温热。
汩汩的液体几乎要将她淹没,纵然风雪能带走血液的温暖,可是那股气味,还是浓烈得让林月头昏目眩。
她轻轻抱着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刚刚是伤了自己?”
萧靖云已经没有再回答她了,林月一急,就想翻身起来,好好查看他的伤势。
不料萧靖云叹息一声,将好的那只手托住了她的额头,突然间,床板断裂,他们再次落入一堆冰冷的雪中。
这一次,萧靖云由于体力不支,摔在了旁边,不过他的手臂还是牢牢将林月护在怀里,只是再也不能为她遮挡风雪了。
他道:“这似乎是一个阵法,人的血可以融化腐蚀这里的一切,至于出去以后会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我想,他应该会在外面接应你的。”
“阿月,你不要怕,大雪融化后,生机一定会出现的。”
林月缓缓起身,借着周围的白茫茫的雪,她看见了他的手。
那上面已经没有肉了,连骨头都慢慢被腐蚀掉,变得畸形可怕。
他在腋下给了自己一刀,鲜血顺着肋骨汩汩地往下流。
原来之前他摸枕头底下,根本不是嫌枕头矮,他是早就做好准备,放了一把匕首在那里,他想用自己生祭。
这样恐怖又血腥的阵法,晏舒想不出来,她知道是谁的主意。
她更清楚地记得,自己为什么不愿意选修仙那条路,就是因为当初,她一刀割掉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