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和慌乱只在见到林寻一身狼狈和手上沾血的时候出现过,等到林寻得到安置,他就迅速冷静下来,没有追问病情,也没有责怪医护人员,更没有情绪波动。
利嘉试图进一步规劝。
他知道许亦为在国外有投资生物实验室和药厂,也知道一些有钱人对于市面上的精神类药物并不信任,他们更愿意花钱花时间,针对特定患者的基因研发靶向药物。
许亦为却将他打断:“好了,等我们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随时沟通。你就按照之前的诊断开些温和的安神药和头痛药。她还在念书,我不希望她这么快就接触精神类药物。”
……
林寻做了一个梦,梦境内容杂乱无章,没有逻辑。
这个世界好像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人沉浸在里面总是昏昏沉沉,睡不踏实。
不知过了多久,梦境渐渐散了,从遥远的地方响起一道声音。
林寻努力去听,直到那声音近了,她听到这样一句:“……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林寻?”
这声音好耳熟。
等等,这不是她的声音吗?
不,不只是她,还有一个男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许亦为?
林寻刚要确认,这句话就再一次回响。
“你已经死了,这次是新的开局,你要记住,你要去救……”
一遍、两遍、三遍,一遍又一遍,不知道回响了多少次。
林寻终于被这些声音吵醒。
睁开眼就看到病房的天花板,停了几秒,视线缓慢移动,直到床边。
许亦为就坐在椅子上。
他没有注意到她已经醒了,正低垂着眼帘,盯着手里的录音笔。
录音笔在他手里显得有些袖珍,上面的按键很小,他的拇指却能灵活地在倒退和播放键上来回切换。
哦,原来是他在回放录音笔里的内容。
林寻没有立刻出声叫他,某种奇特的感觉在这一刻涌上心头。
严格来说,她对许亦为并不亲近,但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在母亲许南语出事之前,她们和许亦为很少来往,许亦为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直到数年前二老相继离世。
在许南语出事之前,林寻和许南语只会在过年的时候回去看望老人。林寻那时候还小,第一次见到许亦为有些认生,只是隔着几步远叫了一声“舅舅”。
有二老在,许亦为看上去十分地亲切好相处,可当他一个人时,周身又会生出另一种氛围,孤僻且不近人情。
有一次林寻无意间闯进老宅的书房,许亦为正靠在躺椅中看书,躺椅缓慢地一下一下摇动,他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侧脸一半被阳光照着,另一半处在相对较暗的阴影中。
那一刻的许亦为就是现在这种表情,若有所思中带着几分自嘲、讥诮。
后来姥姥、姥爷走了,再后来母亲也走了。
许亦为飞到那个小城市,向她伸出手,说:“以后就由舅舅来照顾你。”
那一刻,林寻不假思索地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可就在十指接触的瞬间,她身上却窜起一层战栗,不止感觉到他手掌的有力,还感觉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
“舅舅。”
就在许亦为又一次按下播放键时,林寻终于出声了。
手指落在按键上,没有按实。
许亦为目光停了一瞬,这才抬眼,笑容浮现:“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寻回答:“我没事,我很好。”
虽然身上有多处觉得疼,却在忍受范围内。
许亦为点头,将她有些苍白的脸色、平静的目光,以及失了一点血色的笑容收入眼底。
随即他放下录音笔,将她的床头调高,同时语气平缓地细数检查结果。
林寻没有出声,边听边扫过他腕表上的时间,这才得知自己昏睡了小半天。
许亦为落座,说道:“这几天你受伤的地方会有些疼,好在没有伤到内脏和骨头,利医生开了一些止疼药和外用药膏,记得按时用。”
林寻“嗯”了一声,接过许亦为倒的温水,缓慢地喝着。
许亦为的目光再度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探究:“虽然我对答案不抱希望,但还是要问你,记不记得之前在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
林寻咽下嘴里的水,和过去一样只是摇头,对于从镜子里看到的幻觉更是只字不提。
许亦为叹了一声,没有再追问她那些血和瘀伤是怎么回事,只将录音笔递给她:“那好,如果以后想起来,记得告诉我。还有录音笔你要时刻带在身边,有什么事就随手录下来。”
许亦为的反应就和过去一样,似乎很随缘,很轻易就接受这样的结果,而且从不给她压力,也不强迫她努力去回忆,更不会采取强制措施将她送进精神病院。
林寻握住录音笔,上面还残留着许亦为的体温,她问:“利嘉医生怎么说?舅舅,我是不是病得很严重,还有救吗?”
许亦为细微地皱了下眉头,好似比她还要排斥:“瞎说什么,你只是心理压力大,年纪太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