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被噩梦惊醒,窗外的雷雨依旧狂肆地下着,兀自来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雨,秦良玉孤寂的身影被天雷闪动着,飘忽不定。 “深秋了,竟有如此大的雷雨,真真四时不正啊!”她仰对夜空低喃。 自丈夫马千乘被冤入狱后,秦良玉夜夜被噩梦困扰,梦中反复见到自己临镜自鉴,而镜中端坐着一个无头颅的自己,身后站着七窍流血的丈夫,自己的头颅竟被丈夫抱在怀中。 秦良玉乃苗族女子,自幼便舞枪弄棒,骑马射箭。父亲秦葵饱读诗书,见多识广,受其父影响,秦良玉通经史,懂阵法,可以说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女子。 明神宗万历二十年,刚满二十岁的秦良玉嫁给了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为妻,创制了一种叫白杆长矛的武器,并组建了一支数千人马,以手持白杆长矛为主的白杆兵部队。夫妇俩就靠着这支部队,威镇周遭四方,使石柱一带长年太平无事,获万历帝屡次褒奖。 丈夫马千乘是一个个性耿直之人,皇帝手下的大太监丘乘云向石柱索取贿赂,马千乘自恃于朝廷有功,不予。羞恼了丘公公,他指使手下捏造罪名,构陷马千乘致其入狱。 马千乘入狱已旬月,除了知晓丈夫狱中病重,其他消息皆被封锁无从得知。而被噩梦困扰的秦良玉更是精神萎靡,食不知味。 一道耀眼的闪电从漆黑的夜空劈下,随之而来的隆隆雷声,使秦良玉耳目短暂失聪,恍惚间,在院落的东北角一个飘忽的身影一闪即逝。 多年的习武使秦良玉有着异于常人的目力,她断定自己没有看错。此时已是子时三刻,宅院里平日负责洒扫的婆子和小厮这个时间早已就寝,难道是出恭的小厮? “秦良玉,不必费神探究我的身份,我乃阴司判官。”身后低沉阴森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彻骨潮凉向秦良玉袭来。 “何方宵小?朗朗乾坤何来阴司?”秦良玉迅疾转身,身后丈余外飘着一个被宽大黑袍包裹着的身体,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五官不明,唯有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绿光瞪视着自己,那种眼神秦良玉征战沙场多年从未见过,是一种涉猎必取阴骘的眼神。 危机感使秦良玉急速地将目光扫向悬挂于榻顶的短剑,一个震惊到秦良玉凝滞不前的事情发生了,剑在无外力驱使的情况下,竟自动漂浮至身前。 “寿尽之人初见勾魂鬼役,怎地不是惊吓过度至晕厥,便是如尔般反抗。尔等是不信自己阳寿已尽,亦或不信阴使身份?拿起此剑刺我吧,将诸等疑惑消弭耳。”阴司判官阴测测的声音突兀响起,竟转瞬移至秦良玉身侧不足一米距离。 “噌”短剑出鞘,秦良玉气运于腕,剑指阴司判官胸前要害平直刺出…… 没有任何实质肉体的阻力,随着惯力秦良玉向前踉跄了一步,只这一步,她与阴司判官面首几近相贴。黑风帽下的脸五官依然不甚清楚,双目依然炯炯,那种模糊的五官不属于人类。且这么近的距离,从此人身上传来的只有无尽的潮寒,以及一种从全身所有毛孔穿插而进的彻骨的阴凉。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夤夜前来所为何事?”至此,秦良玉心中对阴司判官的身份已有些认可,但生性倔强的她断然不肯轻易相信自己将死。 “阳寿已尽之人,原无需本判官亲自前来拘魂,但酆都执掌生死簿的官吏出了纰漏,尔本应卒于今日子牌,可已卒之人竟错划成马千乘,本判官是前来为尔等夫妇换魂的。” “你诳甚?吾夫已亡?”巨震,在听到丈夫身亡的消息!较之在得知自己阳寿已尽的消息更为让秦良玉难以接受。 “由不得尔不信,马千乘的阴阳魂魄少顷便由勾魂鬼役拘来此处,你夫妇尚有最后一面可见。” 言罢,又一阵潮湿而又阴凉的气息袭来,两个身穿黑白长袍的人穿墙而入,与身旁的阴司判官一样,这两个人也是漂浮着。他们带来的阴寒气息,使室内气温骤降,秦良玉只着中衣的身体已有些微微打颤。 “判官大人,马千乘的魂魄已拘来。”白袍者道。 “嗯。”阴司判官转首看向秦良玉,而秦良玉此时正东张西望四处寻找所谓的马千乘的魂魄。 “不必找了,现在尚不到尔夫妻相见之时,在放出马千乘的魂魄之前,我有些事情需交代于你。” “我夫君真的已经身亡?他、他是因何而亡?” “病亡。这些稍后在你夫妻相见之时尔自待亲问于他,现下,尔理清思路,时间紧迫,丑牌一到我等便需带走你夫妻之一。” 对于判官的话,秦良玉已无心探究,她一门心思只在即将与夫君相见。“好,有何事要我做,请判官吩咐便是。” “马千乘的阳寿为76岁,你的阳寿为39岁,亦即现下,马千乘现今41岁,阳寿未尽,然肉身腐,回魂至本体无望,为今之计,只有将你的肉身给他,让他将阳间未尽之事在余下的35年中完成。我这样表述尔可通晓?” 秦良玉强自镇定,略一思索,立即明白个中缘由。“你是说我夫君可以我的名义在阳间继续存活?而我阳寿已尽,须臾便要随你们到阴曹地府?” “聪明,确实。”判官以欣赏的眼光看着秦良玉,一般的阳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