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已经停了。 西山半腰处,一众身披银白铠甲的金吾卫迎风而立,将两副车驾牢牢护在其中。 其中一副以绣纷繁的锦绣祥云图案做华盖的,便是昊元帝御赐给常宁公主的马车,而停在其不远处的宣王府车驾,则是通体墨色,尽显低调奢华。 江幼坐在马车中,身上还半披着桑北延的黑色大氅,喜乐抿唇跪坐在她身后,瞧着面前血肉翻飞的伤口,眼泪不断的滚落下来,哽咽着:“这伤口如此深,一定很疼吧。” 多年的特工生涯,大伤小伤不断,疼痛对于江幼来说,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 唉。 江幼轻叹口气:“疼倒是小事。” 这么大的伤口,一针破伤风是少不了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打针。 这话听在喜乐耳朵里,轻易就被理解成别的意思,眼见着面前白嫩如玉的肌肤上蜿蜒的口子,只觉愈加伤心,她哭得一抽一抽的:“呜呜,还,还会留疤呢,这可如何是好……” 江幼微笑着伸手抹掉她的眼泪,安慰道:“疤痕没什么要紧的,穿上衣服不就瞧不见了。”且古代女子一年四季都穿着长袍裙装,保证遮得严严实实。 这伤在左臂后侧,并不方便缝针,只能先简单处理后缠上纱布,待回到王府后再做缝合。 喜乐才处理得七七八八,就听马车外传来一道脚步声,旋即常宁公主的嗓音响起:“三皇嫂,你的胳膊如何了?” 江幼一愣。 三皇嫂? 她掀开车帘子,由喜乐扶着走下马车,笑道:“公主怎的这般称呼?”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先前在梅林宴上,这小丫头可是一口一个喊着自己叫“乡巴佬”呢,如今怎的改了称谓,叫得这般亲热。 顾灵瑶理所当然道:“你是三哥哥的侧妃,自然是本宫的三皇嫂。” 她顿了顿,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开口道:“三皇嫂做灵瑶的师傅如何?” 这话正巧落在走过来的顾九卿耳中——他才安置了张敛,几名金吾卫先行将其押回天牢,待禀明了皇上后,再行审判。 顾九卿一愣。 他这个皇妹自小到大,被宠爱得无法无天,极少向人低头。就连父皇几次三番找的夫子,都被顾灵瑶折磨得主动请辞告终。今儿怎的还主动要拜江幼为师了? 遂出言道:“莫要胡闹。” “本宫是认真拜师的。” 顾灵瑶眉头一蹙,微微扬起下巴,转身瞪着顾九卿道:“三皇嫂矫矫不群,盖世无双,以一己之力护得本宫周全,这般身手自是值得钦佩。” 顾九卿无奈道:“之前给你找了那许多大内高手做师傅,怎的不见你跟着刻苦学艺?” “那些空有蛮力的莽夫,如何跟三皇嫂比!三皇嫂文采斐然,可是受了外祖父承认的盛京第一才女!”顾灵瑶望向江幼,诚恳道:“本宫堂堂东楚常宁公主,从不轻易瞧得起谁,能让本宫叫一声师傅的,只有你!” 说完,她双手抱拳,作势双膝跪地,行了一个像模像样的拜师礼,朗声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皇上的掌上明珠,骄傲尊贵的常宁公主竟跪拜于平民王妃脚下? 不光是周围的宫女婆子,即便是训练有素的金吾卫也是心下大惊。 听着周围隐隐传来的吸气声,江幼却从容多了,她淡淡一笑道:“拜师收徒这种事,也是要讲个机缘的,并非公主拜,我就会收。” 顾灵瑶一听,紧忙抬起头,拧着眉头道:“凭什么不收本宫!” 江幼反问道:“凭什么收你?” “我……本宫是公主!”顾灵瑶很不服气。 “喔——” 江幼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刚刚在那荒屋中时,你难道不是公主吗?又为何落得那般境地。” 顾灵瑶紧抿着唇。 是啊。 当面对生死时,身份地位这种东西,是显得如此苍白无用。 最后顾九卿出面,才劝得顾灵瑶先行离开,拜师之事容后再议,瞧着那辆奢华的马车哒哒远去,顾九卿才轻舒了一口气,走到江幼面前,开口道:“此番承蒙你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望着她略显苍白的面容,顾九卿只觉得心里闷闷地发疼。 恨不得自己替她挨这一刀。 江幼笑道:“殿下不用客气,说到底那张敛是冲着我来的,是公主无辜受到了连累,该是我道歉才是。” 一股寒风吹过,江幼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桑北延眉头一挑,大步迈到她身边,顺手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