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飞桨车船逐渐靠近,江幼才越来越发觉那三桅海船格外的大。 眼前这船身怕是有三十余丈之长,几丈高的船舷底部密密麻麻地布满了藤壶和贝类,很有一种逼死密集恐惧症的架势。 那海寇所言非虚,这般千石载重的大海船,吃水怕是要深过十几尺,确实无法停在近海浅滩处。 听了车船上海寇间特有的招呼,从大船上“哗啦啦——”地抛下一副软梯,那软梯由成人手腕粗的麻绳制成,绳身黑糊油腻,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那头戴着灰黄色头巾的海寇望着江幼,伸手向前笑道:“江御史请。” 请? 请你奶奶个腿儿。 先不说这简易的麻绳软梯又脏又臭,就算是新制的,这种麻绳的软梯也极其难爬。必须充分利用腿部的肌肉力量,甚至每一步都要在重心稳定向上提升的情况下,保持身体的平衡,对手脚和躯干的配合度要求极为默契,否则一定会掉下去。 江幼微微抬了抬故意画粗些的眉毛,将一众海寇眼中的轻视和捉弄看得清清楚楚—— 这群海寇八成是算计着,这位从内陆来的江御史一定没用过海中渔民常用的软梯,才故意摆出来为难她。 突然,江幼腰间一紧,旋即身体便贴上一副坚硬的胸膛,鼻尖嗅到些淡淡的皂角清香,更有熟悉的温热之气从那人身上传过来,只觉得身体瞬间失重般的急速向上跃起,下一秒就已被桑北延稳稳带到三桅海船的甲板之上。 提气一跃便是几丈之高,落地仍面色如常,丝毫不喘,可见内力和功底都是极其深厚了得,众海寇瞧着桑北延高大挺拔的背脊,纷纷收起轻视之心。 与桑北延并肩站在开阔的甲板上,江幼低声赞道:“你这身轻功倒真是方便得紧。”刚才那种软梯,她完全可以稳稳当当地爬上去,但实在嫌弃那绳子又脏又臭。 江幼本来盘算着,要不就掏出个飞虎爪攀上护舷栏杆上船。 不过,这般上船的手段虽然利落,还真没有飞上来更加牛逼格拉斯! “哎桑北延。”江幼向着身边的人轻凑了凑,低声道:“待会要下船的时候……” 她才想说让桑北延再把她带着飞下去,却听头顶上一道淡淡的男声打断道:“看情况。” 看情况? 看啥情况。 江幼倏然抬眉,望向桑北延,却见那人浓眉微蹙着,一张嘴更是闭得好像河蚌一般的紧,摆明了无可奉告。 亏她以前还觉得,桑先生虽然极其傲娇装逼且冷冰冰,但本质上还是个热心肠的大好青年。 啧。 真是瞎了眼。 那头戴灰黄色头巾的汉子熟练地指挥着一众海寇解缆起锚,升帆转舵,朝着一片开阔的海面航兴而去。 才行了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人来请江幼入舱:“甲板风大浪急,还请江御史进船舱休息片刻。” 江幼瞧了瞧这湛蓝湛蓝的天空,和无风无浪的海面,从善如流的道了句好,便转身的走进船舱。 这些海寇倒是机警。 怕她在这甲板上看出行船方向,继而找到他们的老巢,才特意请她进船舱,便是为了让她不辨东南西北。 船舱就船舱,权当防晒吧。 这海风一吹,紫外线一照,任什么瓷白的皮肤都得晒得黢黑。 又行了近两个时辰,船速渐渐慢了下来,接着周围零星响起些吆喝之声,从小至大,从远至近。 江幼睁开一双阖着的眸子。 看来他们已抵达海寇的据点了。 江幼抬脚走出船舱,被耀眼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伸手在眼前搭出一小片阴影,才看清眼前景象。 面前是一片由数个大小不一的岛屿组成的岛群。 而他们登陆的这一座岛,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座,其上植被茂盛,能隐约看见岛上的诸多木头和石头的建筑,俨然一副海岛城镇的规模,看来这群海寇已在此经营良久。 百十来名赤膊上阵的精壮海寇正在全力拖拽着缆绳,三桅海船缓缓靠在岸边。 这次却不用桑北延再带着江幼飞下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一道结实的木质楼梯稳稳地架在船舷上,那灰黄色头巾笑道:“江御史请!” 莫不是桑北延早猜到这海寇再不会用那破绳子为难,才说看情况? 江幼瞟了眼桑北延,却觉他神色不若往日那般从容淡定,两道浓眉蹙得越发深了些,脚步也略显轻浮。 电光火石间,江幼登时明白他所说的看情况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勾唇,提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原来这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