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欢声笑语的长街上,倏然掺杂些嘈杂尖叫声,仿佛投进湖中一枚石子般,涟漪从东南角向着四面八方不断扩散。 百姓争相翘脚探头互相打听着消息,热心吃瓜的群众们纷纷向事发地点挤过去,须臾间,整条长街的人都知道东南角一处客栈门口出事了…… “妈亲咧!那是富贵人家的黄花大闺女呢!” “可不,听说给好些个无赖拽着肚兜呢,那胸脯子白净得都晃眼睛……” “竟是首富江家的女儿?!这可是彻底掉了脸皮了!” “……” 陈氏听得周围议论纷纷,唇角轻勾,眼中闪着得意阴险:小贱蹄子,今晚就让你身败名裂! 她清了清嗓子,面色挂上一片紧张悲戚之色,学着戏角儿唱念做打的样子发出声尖叫,随即在管家仆从地簇拥下,向东南角挤过去,她嘴里不停喊着:“唉哟天爷啊!怎得这般对我家的三姑娘啊!” “那出事的是我家三姑娘江幼啊!我的好女儿啊……” “她以后可怎么做人啊,呜呜呜!” 破锣一样嗓音传播性甚广,之前众人还只是隐约听说是首富江家的女儿,这会儿已经被陈氏的呼喊声实锤了。 陈氏很满意,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掩在帕子下的唇角忍不住咧开,愈加卖力地喊起来。 很快,她就挤到人群最靠前的位置,远远看着那客栈门口地上坐着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身边围了些破衣烂衫的无赖,还在伸手拽女子身上仅剩不多的绯色衣裙,女子双手紧捂着上身,惊惧地号哭着:“放开!呜呜呜,求你们放开……” 咦? 这女子的声音怎的这般熟悉?! 陈氏定睛一看,瞬间瞪大双眼,只觉得从天灵盖劈下一道雷,骇得她抖如筛糠,两腿竟站不稳,有如中风一般,幸好有江管家扶着才没撅倒在地。 “啪!”陈氏一巴掌掴在江管家的老脸上,怒骂他是个不中用的废物! 江管家连忙跪地告饶,却满头雾水,实在不知怎会变成这样,喃喃道:“悦来客栈二层最里边客房,手下的亲眼见着江幼走进去了啊!” 明明算计的人是江幼,怎的会让大小姐中了招! 当陈氏迈着打战的双腿,推开一众无赖,扑到江美玉身边时,那些无赖还嬉笑着满嘴浑话: “又来个老的?怕是寂寞难耐想男人疯了吧!” “别看是半老徐娘了,这坐地吸土才够味儿!哈哈!” …… 直到江管家疾步过来,才大喝着那些臭气熏天的无赖乞丐悻悻消了声,陈氏抱着衣裙尽被扯碎,身上只挂着零星绸条缎带的江美玉,真情切意地痛哭出声。 这般丑事,该得如何掩盖才好! 陈氏脑子一转,忽的想起她从刚才一直喊的都是江幼那蹄子的名字,纷攘凌乱间没多少人能看清脸孔长相,日后只要咬死了这人是江幼,说不定能遮掩过去。 想到这,她赶紧抹了两把眼泪,拉起江美玉便要赶紧离开。 忽然,一道脆生生的女声自人群中响起: “这里怎的这般热闹?” 江幼从人群中踱步出来,望着刚起身的陈氏和江美玉,惊异出声:“呀,大姐姐这是怎么了!?” 陈氏双眼死盯着站在人群最前端那个面色如玉,骄傲如兰的少女,怒气蹭蹭地往脑门子上蹿,忍不住破口大骂:“定是你这贱蹄子从中作梗,看我回家不扒了你的皮!” 她虽恼怒,说话却还注意着分寸,丝毫不敢提及姓名。 “母亲这话,女儿就不懂了。” 江幼柳眉微蹙,形容委屈得好像一朵弱不禁风的小白花似的,手上却力道骤增,将努力隐在人群中的江竹心强拉出来,道:“自来到这长街,我便跟二姐姐一道观灯赏景,能做得了什么事,你说呢,二姐姐?” 江竹心的手腕被牢牢钳着,挣脱不得,也不知江幼按了哪条血脉经络,竟整条手臂发凉,似乎要断掉般控制不住的颤抖,她心下惊惧,只得低低应了一声。 再抬头时,正看见陈氏用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瞪着她,吓得江竹心眼泪横流,为了远离这桩是非,她一直躲在桥洞子里,却不想竟被江幼给寻到,还生拽过来! 她也很无辜啊,呜呜呜。 陈氏没想到一个从小依附她的庶女竟敢忤逆,一股子火气腾的烧得上了头,气极尖叫道:“吃里扒外的乌糟东西!跟你娘一样是个烂货!” 江竹心知晓陈氏这嘴一向是没个把门儿的,忙使劲眨眼给她递眼色,然而陈氏已然怒极攻心,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涨红着脸掐腰怒骂道:“莫非你这小贱货在美玉的花糕里也下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