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堂内已经空无一人,戌时之后灯灭了,空空的室内,只有一只烛火摇摇曳曳,也不知是哪位同侪点的,走的时候大概是忘记灭了。 江川拿出笔,饱沾笔墨,就着那点烛火准备写公式,笔尖在触到纸的一瞬间,轻轻嘘出一口气,嘘在了面前的烛火上,微微晃了晃。 也就在此时,一阵风从未关的窗口吹了进来,烛火灭了,紧接着一只小貂扑了进来,从江川的面前掠过,落在了书桌上,左后脚一踢,将书桌上的纸张踢乱,有几张纸被踢落在了地上。 “唉——”江川叹了口气,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纸张。 他刚蹲在地上,面前便出现一只大脚,他未敢抬头,双目微微睁大,目光定定地盯着面前的那只脚上。 鞋子是黑色的,用的是金色的丝线,绣着小小的羽翅。 看到这里,他的瞳孔不由放大了,睫毛随之微微抖动了一下。 *** 院子里,符羽蹲在地上,双手托着腮,眼睛盯着不远处的濯清堂,适才许是烛火叫风吹灭了,不过顷刻之间,又亮了起来。再看时,江川已经坐了下来,板板正正地坐在那,在写公式。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来哪里不对劲。于是定定地看着江川,见他写好了之后,举起来放在嘴前吹了吹,然后起身,收拾干净桌面,吹灭了蜡烛,不一会走了出来。 他垂了垂眼皮,心道,郑老伯突然这么一死,自己也变得杯弓蛇影了。 郑老伯的死应该和江川没有直接的关系,这一整个晚上,江川几乎都跟自己在一起,就算自己离开过一阵,而那段时间江川是跟那么多学子在一起,并且傅语冰也在,若是他做的手脚,又怎能逃过的傅语冰的眼睛?总不能连傅语冰也被他骗过去了吧? 想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傅语冰。 这时,傅语冰正在问丁牧云方神医的情况,问他平时几点就寝,能不能将他老人家请去三尺学院,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郑老伯是不是中过什么秘方毒药? 丁牧云原本已经走了,不知怎么又回来了,等傅语冰问完了,头早就摇成了拨浪鼓:“这郑老伯死的真不是时候,方神医昨日刚离开书院,据说是外出访友去了,说他老友得了急症,马上就要死翘翘了,他连夜收拾了东西赶过去给人家续命,我早上去看望二哥,小童在伺候着,我问他他师父哪去了?他说,师父下去了,不知几时才能归来,你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只管问我好了。” 她学着小童的口气惟妙惟肖。 “嘿,你说可笑不可笑?我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我能去问他一个小屁孩?我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米还多,他能信的过吗?二哥呸他,说他换个药都换不好。不过,嘿嘿,方神医还是信他的这个小徒弟的,常夸他有乃师风范。傅小姐,你要是不嫌弃他年纪小,可以把他叫过去试试啊,也别太信的过他,前阵子他师父吹嘘他能悬丝诊脉,我就考了考他,让他在门外,我在门内,我把丝线偷偷系在了二哥的腿上,让他诊,他竟也没有发觉,哈,还说什么乃师之风,方神医要是这样,神医谷的招牌不是早就砸了……” 傅语冰本来还想让小童试一试,叫她这么一说又犹豫了,自己尚且学艺不精,更不能指望一个小娃儿比自己学的还好,若是误判错判影响了验尸结果便不好了。 说话间,江川走了过来,双手将公式递了过去,傅语冰虽然心不在此,却还是展开来看了看。 丁牧云一看上面是算学公式,顿觉无趣,转身便朝濯清堂走去。 她本是回来取东西的,明日的功课尚需温习,书本却忘在了濯清堂,她溜溜达达走着,不一会便到了濯清堂的门口。 门刚被江川关上,她推开之后,往里瞧了瞧,所有的窗子都关了起来,一片漆黑,她摸了摸口袋,才发现出门时忘带火折子了。 好在月色尚好,她借着门外的月光往里走去,里面太黑,再加上她刚从一个亮的地方走到暗的地方,眼睛一时适应不了,什么都看不见,于是走了没几步,便撞到了桌角上,疼的她“哎呦”了一声,连忙停住,伸手揉了揉撞疼的地方。 丁牧云原本胆子挺大的一个人,当年三江泛滥,什么尸山没见过,可毕竟眼前刚死了一个郑老伯,尸骨未寒,到现在也不知是意外还是他杀,不免有些胆怯了,万一真像人说的是被水鬼拖进的水里……想着想着后脊梁骨一阵发寒,周身毛骨悚然。她嘴里嘀嘀咕咕地给自己壮胆,“南无阿弥陀佛,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丁牧云长这么大,可没做过什么杀人越货的坏事,郑老伯,你在世的时候,我还帮你打扫过地,我这么见钱眼开唯利是图的人,可没要过你的钱……” 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么黑灯瞎火的可叫我遭老罪了,就算叫我找到了木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