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假死之后,必然会被送进停尸房,假死的药能维持起码三个多时辰,时间足够等到他来营救,我现在想来应当是我错判了,我不该相信蓬莱岛的暗号和密文只有蓬莱岛的人认识,此人……或许不是蓬莱岛的人,或许是细作,一步步的设计,一点点地靠近,直到我完全信任他,最后让蓬莱岛的人用清除异己的方法将我清除,荡平坦途。”
若如我所料,他还会继续用这种手段寻找下一个蓬莱岛的人,你要多留心,不要轻易相信书院的任何人,你不要试图联络他们,更不要试图找到他们,因为下一个来跟你接头的人,很可能是细作,可能是大瑨的也可能是别国的,总之你小心为妙。”
老郑说得极快,这些话,在他“死去”的三个多时辰里已经打好腹稿,所以即便说得极快的情况下,仍旧条理清楚。
“上头还安排了其他暗桩在书院,不仅仅只有我们,暗桩与暗桩之间,关键时刻既要相互帮助,必要的时候又要相互制衡……”
刚说到这里,老郑突然皱起了眉头,表情异常的痛苦,他拼命克制着,用手抱着头,在地上翻滚着,身体抽搐了几下,两眼翻白,不一会便合上了。
符羽连忙用内力帮他催动心脉,过了一会老郑倒抽了一口气,眼睛慢慢又睁开了。
再次醒来的第一句话,问的是:“你是哪一年去的蓬莱岛?”
“八岁那年。”
“你也是八岁啊,有很多跟你一样年纪的小孩被带到岛上,那些孩子,个个天才,聪明绝顶,万里……挑一……八年前,我曾奉命在京城外,也带走过一个孩子,跟你一样的年纪……那夜的雨……好大……”
话未说完,再次陷入了痛苦。
八年前,京城外,大雨夜……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拳,重重击打在江川的欣赏,那是他梦里反复重现的场景,他再次看向了老郑,他可以肯定,八年前那个骑着马,穿着风袍,一直追到京城外的人就是他。
他有太多太多的事不明白,想要问清楚,可他更明白,老郑随时都可能会陷入昏迷,随时都会死,他必须抓住机会,将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问出来。
“郑老伯,蓬莱岛背后的实控人是谁?”
老郑的嘴动了动,似乎在说,可江川完全听不见了,他连忙靠近了他,耳朵几乎贴在了他的嘴上,可还是什么都听不见。
江川有些绝望了。
等了那么久,才等来的一个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抓住:“郑老伯,你听我说,我要是说对了,你就动动眼皮。”
老郑似乎听见了,眼皮微微动了动。
江川一字一顿地问道:“是不是前梁余党?”
老郑的眼皮未动。
江川狠狠心咬了咬牙,问出了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的一句话:“是不是当今圣上?”
老郑的眼皮还是没有动。
江川一时间无从再问,世上最有可能的两股势力,竟然都不是,那会是谁?他有些迷茫了,可也就是此时,他发现老郑的身子软了下去,他连忙翻了翻老郑的眼皮,才发现他已经疼得晕了过去。
他不知道老郑什么时候晕过去的,是在他问前梁余党的时候,还是当今圣上的时候,又或者是,刚刚晕了过去?更让他触目惊心的是,他发现老郑的眼睛开始出血,具体来说,是鼻子,眼睛,耳朵,嘴角都在流血,无意中,又发现他的手掌也在出血。指甲生生掐入了肉里,不难想象老郑到底忍了多大的痛楚。
左一想,蓬莱岛的人,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方才活下来的,又有哪一个不是尸山血海里走过来的,又有多少人刀架在脖子上眼睛都不眨一下。可是食脑虫入脑的折磨,却非意志力可以支撑,难为他咬着牙不喊半声疼,江川无奈地看着他。他从未怀疑过蓬莱岛,直到那两个尊使将食脑虫放入老郑的身体里,他的信念开始动摇了。如果老郑做错了,可以罚他,就算他想要脱网,也罪不至死,何况还是用这样极端的手段让他死。想到这里,他的眼眶红了。
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江川迅速抹干了眼泪,再次用内力催其心脉,不一会,老郑又从昏死中清醒了过来,眼睛微微睁开,嘴动了动,用了全部的力气,口齿不清地说出了一句话,江川只听到了三个字。
“……鸠……羽……卫……”
这三个字一入耳,便如被人隔空点了穴,身体都僵直了。
等他回过来神来的时候,老郑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在地上极度痛苦地翻滚。
这个江川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地上的老郑手脚乱颤,牙齿咬碎的舌头,咬碎了嘴唇,最后连牙齿都咬碎了,双手揪扯住头发,扯得一缕一缕,鲜血淋漓,指甲嵌入了头皮,恨不得嵌入骨缝……七窍流血不止,却还活着……
此时的老郑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东西,突然他放松了下来,眼睛望着虚空,这种安静只保持了很短的一刹那,便又开始痛苦地挣扎撕扯,眼睛和嘴角咕咕地向外冒着血。
也不知他怎么抓住的江川的手,紧紧地抓着,眼睛看着他,嘴一张一张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是江川知道,他是求自己给他一个解脱。
江川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