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刚过,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代号成员们又沿着来时的轨迹原路返回,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直到走出很远,少有地结伴同行的人才终于开始议论起来。
是个人都知道这件事里一定有鬼,琴酒可不是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家伙,但是没人愿意在那个场合对那种状态下的麦芽威士忌发出什么质问。
鬼知道那个神经病还会做出什么,反正组织不会让这件事平白遮掩过去,耐心等等,总会有风声走漏出来。
诸星大是最迟离开的几人之一,他故意放慢了脚步,隐秘地观察着其余几人。
麦芽威士忌、苏格兰威士忌、波本威士忌以及琴酒,毫无疑问,这也基本就是今晚全场最具代表性的几个代号成员了。
他不认为这是什么乌龙事件,麦芽威士忌很有可能真的被日本公安抓住了,但是在对他展开营救之前,那个家伙自己跑出来了。
无论是被抓还是脱身的过程一定并不仅仅是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一样简单轻松,他当然想知道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比起这些,他的关注点落在了另一处。
麦芽威士忌今天被抓,当晚组织就已经拿到了情报准备对他展开营救。
日本公安那里有鬼,他想。
但是那与他并没有直接关系。
诸星大不知道接下来那几个人还会发生什么交谈,麦芽威士忌从公安回来乃至于出现在人前的每一刻都在展现对苏格兰威士忌的在意——光明正大,毫不收敛。
他已经能够想象接下来一个月组织里的话题中心是什么,不过他对那种八卦不感兴趣。
比起那些,他更想知道日本公安是怎么抓住麦芽威士忌的,那家伙的踪迹可是连组织里的人都很难弄清楚。
他的目光在最后几个停留在原地的人身上一一滑过,日本公安里有鬼,组织里未必没有。
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久,过犹不及,再不离开就略显刻意,诸星大一边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一边向外走,按下打火机的那一瞬,他的动作突然一顿。
火苗迅速舔舐香烟,一缕烟雾缭绕升起。
诸星大抬手把咬在嘴里的香烟取下,转头远远看了一眼,那里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
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小时前在酒吧里的画面,他自言自语道:“还真是有趣啊……”
*
“诸伏景光。”
那个人又意味不明地说了一次那个名字,诸伏景光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一阵微风吹过,他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打湿。
他布下计划逮捕了麦芽威士忌,计划成功的同时他的卧底身份也随之暴露,而就在那场围剿发生过的几小时后,本该在公安的重重看守下的麦芽威士忌竟然自己回到了组织。
他以为那个人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露他的身份,但是那个人没有,他以为那个人至多只是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但是那个人准确
地叫出了他的真名。
对于那个名为雨宫清砚的人(),他总是有很多不明白?()?[(),一重又一重,仿佛永远都无法真正翻越。
他能看透那层薄薄的镜片,却无论如何都看不透那双深绿色的眸子。
雨宫清砚没有当场揭穿他,那一定就有着其他的计划,这是危机,同时也是他的机会。
诸伏景光定下心神,缓缓开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也并未偏题到彻底无法听懂的方向,口吻平淡:“从你把电话号码存进我的手机里的那一刻开始,我给你的备注就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面色一僵。
他的心中本能地生出一种荒谬感,但是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都在告诉他: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他的面部神经仿佛凝结住,做不出任何表情,半晌,才机械性地开口道:“为什么?”
他看着那张还带着笑意的脸,问出那句话时或许连他自己都分辨不清自己问的究竟是关于什么的问题,所有不同的疑问汇聚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声“为什么”。
脑海被无数个不同的问题填满,每一个“为什么”都代表着一种未知,直面那个人无法理解的答非所问已经成为他的习惯,他也很想知道听到这声疑问时,那个人的脑海中率先出现的会是怎样的问题。
“我说过,我能帮你解决一切问题。”
这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诸伏景光莫名想起了不久前被扣在手腕上的带着金属独有的冰冷感的手铐,明明那副手铐早就已经打开,他却仿佛觉得那副手铐还依然存在。
他不太自在地活动了一下手腕。
“为什么?”
那个人理所当然道:“因为我能做到。”
诸伏景光隐约察觉到他们的话题已经偏移,但是又好像是延迟了十几个月回归了正轨。
在很久之前,在雨宫清砚对他来说还只是麦芽威士忌的时候,其实那个人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但是却没有做任何事。
那个人知道鬼屋里有鬼,他想,但是那个人还是陪他一起走了进去。
他们之间的距离相隔半米,却好像比刚刚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