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妮跟着那些人去了后院, 郁绒绒本来跟在她身后,忽然转道又回了趟家,等她拿好东西从家里出来时, 前院又来了几个人。
“怎么了这是?”
住在前院倒座的二大妈和另外几个住户跑进来。
“到底哪家惹的事啊?”
二大妈是个剪了齐耳短发的老太太,早年为了生儿子吃了各式各样的偏方, 把身体给折腾坏了, 这几年想开了, 再怎么调理也都没有太大起色, 一张脸蜡黄蜡黄,看着就不健康。
从前院跑到中院这几十步路,就叫她气喘吁吁。
可作为管事二爷的媳妇, 现在院子里出事了,男人们又都在厂里上班, 她不可能坐视不理,要不然, 她男人回来也得埋怨她。
“小红,你赶紧去附近喊人,找几个叔伯来帮忙, 再去趟街道, 就说有盲流过来了。”
二大妈第一眼看到的是刚从房间门里出来的郁绒绒, 但她很识相的将目光挪开,转头看向今天休息的林小红,几个男人冲进来的时候, 她正在努力搓洗全家这几天攒下脏衣服,这会儿也看着后院的方向满脸好奇呢。
“哦、哦。”
林小红木讷的应下,沾了肥皂泡沫的手随便在裤腿上擦了两下,然后往外跑, 去喊人帮忙。
见林小红应下了差事,二大妈他们才往后院赶。
作为年轻人,郁绒绒的速度比她们更快,就跟猴似的,刚看清她的背影,人就消失在廊道转弯处了。
等二大妈气喘吁吁赶到时,就听见三大妈和吕妮的哭嚎声,以及男人辱骂、打砸的声音。
后院还有其他几户人家,这个点,有工作的都去上班了,年纪小的也去上学了,就留下几个没工作的妇女,在边上看着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忙。
相比之下,单纯只是来看热闹的郁绒绒姿态就轻松多了,眼神中还带着点兴奋,拿着把瓜子边看边嗑。
二大妈捂着胸口越发难受了,将视线从郁绒绒身上挪开,省的看着糟心。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跑我家来撒野!”
五个大男人,三大妈虽然心痛被他们砸坏的物品,可也不敢上手阻拦。
“我是谁?呵!”
为首的男人瘦瘦高高的,板寸头,皮肤黝黑,五官连普通都称不上,可以说有点丑陋,塌鼻梁,大鼻头,还能看到杂乱的鼻毛,嘴唇很厚,咧嘴的时候还露出一口黑黄的牙齿。
“这是王福贵家没错吧?刚刚我在外头可是问清楚了,进来的时候喊你,你也应了。”
见三大妈不吭声,男人直接将手里的棍子重重砸在她身前的桌子上,将摆在上面的茶壶敲地粉碎,飞溅的瓷片吓得边上几个女人闭起眼睛一阵惊呼。
“你问老子是谁,老子他妈的是你家女婿!”
他气愤说话的时候,口水飞溅到对面的三大妈身上,像一个行走的喷壶。
“呕——”
三大妈呕了,边上看着的郁绒绒也呕了,虽然她离得远,但已经能够感受到那种口臭,嘴巴里的瓜子,突然也不香了。
于是郁绒绒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把麻辣味的猪肉丝,继续津津有味的看戏。
人类真的好有意思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
屋里的东西被砸三大妈还能忍,可现在火烧到了自己女儿身上,三大妈顿时忍不住了。
“大伙儿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家幺幺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男人,不知道是哪来的小流氓跑这儿来给幺幺泼脏水,污蔑我家幺幺的名声。”
三大妈对着边上的邻居焦急解释。
“三大妈你放心,幺宝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的人品我们都清楚,怎么可能为了外人的一句话就怀疑孩子呢。”
大伙儿附和,倒不是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相信王幺宝的人品,而是眼前这个男人不论是谈吐还是长相,都不可能是王幺宝那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会看中意的。
更何况现在王幺宝有了工作,心气恐怕更高了,未来的对象得往干部家庭找。
说来王家也挺有本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紧要关头,在人人都愁孩子要下乡的时候,人家直接给高中毕业的闺女弄了一份印刷厂坐办公室的工作。
这一家子口风还紧,等王幺宝去单位报完道,确定上岗后才将消息公布。
印刷厂这个单位不算特别好,但王幺宝是坐办公室的,小姑娘有这样一份工作多体面啊,不用像一线工人一样三班倒,每天干完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林小红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是缫丝女工,那活儿是真的折磨人,俩姑娘差不多的年纪,每天干完活回来的状态是完全不同的。现在媒婆给俩人介绍对象,人选的水准那是天与地的差别,当然,这里头也有一定的家庭原因。
眼前这个男人,连林小红都看不上,更不用说王幺宝了。
大伙儿更相信三大娘的猜测,怕不是王家惹到了什么人,故意破坏王幺宝的名声来了。
“什么一宝二宝?我说的是你家闺女,她姑都做主把她嫁给我了,彩礼钱都收了,她倒好,居然跑了,害得我成了全公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