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存粮不足确实是一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是不能解决,等秋收之后,灾民们虽然不用交税,好歹可以自给自足, 原先用于救急灾民的税粮, 就可以用于其他开销。
另外,脱离府城控制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收上来的税款, 也同样不用向上运输。
怕就怕, 需要救灾粮食的时候, 府城装死,到收税的时候就原地复活了。
若是到那时候县里还没有足够谈判的武力条件, 那也只能任人宰割。
所以这就成了个恶性循环圈, 若是现在不能囤积足够的粮食, 建立军队拥有一定话语权,将来就会被抽调税款,便更没有粮食发展自己了。
除非打个长期战。
然而如今的社会形势下, 又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留给他们发展壮大?
要组建军队, 第一个征兵就得花钱,军饷上面不播了, 这一笔就得县里出。
打铁做武器也要钱, 官兵吃的粮食,更是如今有钱都不好弄到的。
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徐秀越想了想道:“待秋收之后,粮食什么的就有了,而且咱们就算屯兵,兵也得分两种,一种职业当兵的, 每日训练即可。
另一种为农兵,训练量小,农忙的时候就要种军田,种出来的粮食则充做军粮,不过平日里可以领取一些军饷贴补家用。
不然单养着这么些人,就是个大缺口。”
许县令点头称是,不过这是日后的安排,启动资金还未曾到位。
林修为犹豫过后,才道:“实不相瞒,我林家在县里是有粮食铺子的,不过我底下也要养着一群人,不能掏空家底用作军粮。
而且……
虽说我林家生意做的大,可咱们县里却不止我一家有屯粮,征兵守卫的也不止我林家一家,若是只让我家出粮,学生觉得大为不公。”
林修为这是给许县令提出了一个思路,那就是薅羊毛,薅大户人家的羊毛,同样的,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羊毛不能逮着他一个人薅。
许县令捋了捋胡子,犹豫道:“我知林少爷深明大义,自然也不会让林少爷吃这种大亏,不过……
忽然要从那些人手中拿粮食,恐怕他们不肯吧?
他们各个都养着家丁的,别闹不好,咱们自己先生了民变。”
许县令的顾虑也是在理的,虽说如今县里有难,出粮食也是保护这些大户自己,但是谁捏在手里的银子又能那么大公无私毫无怨言地捐出去呢?
再说人家早就交了税的,如今又要人家出钱出粮,也不是特别占理。
另一个原因就是,县里的武备力量几乎没多少,少了朝廷的威慑力,许县令也怕逼的狠了他们直接干架。
许县令一说,林修为也陷入了沉思中。
徐秀越也在思考。
一般没钱没势的人想从别人手中搞到钱,无非就是两条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或是利用感情,画个大饼,让别人心甘情愿地投资,或是将他们堵到墙角,用一些理由,逼迫他们上贡。
前者为上策,因为它得民心,后者为下策,虽然卑鄙但有用。
留仙县出铁矿的事,虽然已经告知知情人不要声张,但是那片山脉不远处就有村民居住,而且县城太小,一旦招工开采,必然瞒不过县里有些人脉的富户。
或许可以内松外紧,总归县里往外的大陆都封了,只要县城的大门再严加看管,监视这些人不要传递出消息,或许可以直接用铁矿的资源分配权作为大饼,让他们出钱。
徐秀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却遭到了林修为的反对。
“如铁矿银矿此类,向来是掌握在朝廷手中,若是咱们开了商人牟利的先河,他们出钱便可以自由使用铁矿,恐怕会在县里培植出多方势力。”
徐秀越想了想,也对,古代严格管控铁器,就是为了防止私造兵器,那些有钱人不缺家丁,不缺钱粮,再有了武器,肯定会更加不服管制。
说到底她还是被前世的思想影响了,没有意识到在这个时代,铁矿就相当于现代的武器库,分铁约等于现代分枪子了。
林修为看徐秀越紧皱眉头,以为是自己的话惹了徐秀越不快,又忙道:“不过,仙姑的意思,倒可以一试。”
徐秀越抬眸看向他。
“或许可以以留仙县的未来作为筹码,引导城中富户自愿献粮,比如许诺他们,他日县城有难,会第一时间先保证他们的安全?”
徐秀越想了下,若她是城中富户,肯定不信这样的说法,而且,投资回收比太小了。
不过,林修为倒是提醒了她,画大饼嘛,玩的就是透支未来。
“倒不如,咱们搞个提前收税。”
许县令跟林修为齐齐看向徐秀越。
徐秀越解释道:“譬如咱们的土地,原先是三成税收,若是提前交税的人家,他们交税的部分,只收往年平均值的两成税,那么待秋收之后,他们便有了一成税的差额利益。”
许县令皱着眉想了许久才明白徐秀越的意思,林修为则是一下子抓住了其中的关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