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也是一只小小的“血人”了。
那些伤口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干净,所以,她只要求了陶朔处理最严重的那些。
末了。
“可以帮我倒一杯茶来吗?”她忽的抬头,看向一旁望着远方出神的三十一,“小厨房里有茶,若是凉了,便请我堂姐再沏一壶……帮我倒一杯热茶来。”
三十一扭头走了。
不多时,果真捧着一杯热茶走回她跟前。沉沉把那缺口的茶杯接到手中,向他道了一声谢,而后,用手指蘸着、一点一点哺进了魏弃口中。
之所以不用灌的,是因为他的整张脸都被蚕丝割开了,嘴唇上也有一道翻卷的豁口。
而那是不能包扎的地方——陶朔说,他到时会给“九殿下”戴上一只幕篱。
做完了这一切,她终于轻轻在魏弃耳边开口。
那是与陶朔说话时截然不同的语气,她说:“阿九,醒醒。”
温柔的,平和的,甚至——有点像哄小孩儿似的,她说:“阿九,你吓坏我了,你再不醒,我要哭坏眼睛啦。”
她明明没有哭。
或者说,从真正看清楚一门之隔的地方正发生着什么之后,她就收起了所有眼泪。
就像在定风城时,她用瘦弱的身躯举起那把挟持阿史那金的匕首一样。
她好像一瞬便长大了,或者说,在她看起来乐天知命的笑面之下,从始至终,那个吃不饱饭睡不好觉,每天都在为活下去而兢兢业业胆战心惊的“她”,始终都还活在她的心里。
当发现哭泣和求饶解决不了问题,发现退缩只会让人得寸进尺时,那个更坚强的她便不得不活了过来。
魏弃睁开眼时,在血蒙蒙的视线中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张紧绷到几乎让人有些陌生的小脸。
可是他知道那是谢沉沉。
只用一眼,他就认出了眼前满脸血痕的小姑娘是谢沉沉。
……血。
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狰狞——是了,如果说从前他还有一副得天独厚的皮囊,无论他做出什么样凶恶的表情,看起来都有几分斯文无害的话,此时此刻,他的脸便只剩下扭曲和狰狞了。
颈上青筋暴起,他的喉口发出某种类似野兽般暴怒的哀鸣,一只眼球几乎无法睁开,另一只完好的眼睛却更加可怖,满是血丝。
他挣扎着从谢沉沉怀里“爬”了起来。
纵然那姿态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可他还是爬了起来,张开手,护在了她的身前。
可惜只有一只手。
因为,若是另一只手不支在地上,他马上就要倒下。
那是一个摇摇欲坠的,名为“保护”的姿态。
除了三十一以外的二十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几乎一瞬退开数步,重新列阵。
他们手中的金蚕丝网上,甚至还挂着魏弃的血肉,残缺的肉块和皮。
陶朔亦默默后退了两步。
只是,他的眼神没有看魏弃,而是看向魏弃身后、表情依旧沉静的小姑娘。
“谢姑娘,”他说,“该不会,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吧?”
难道到这个时候,还打算负隅顽抗?
陶朔叹了一声:“怪我错信了你……这么下去,陛下该等急了。”
几乎是他话音落定的瞬间门,那遮天蔽日的网再次张开——
而魏弃立刻把谢沉沉扑到在地。
她被死死地藏在他怀里。
他选择用遍体鳞伤的身体背对那道“刑具”,就像当初面对突厥人的箭阵那样。
……总是如此的。
总是如此。她想。
沉沉并不想流泪,她已经忍了很久很久,可这一刻,她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像个孩子似的张开嘴,流出了许多许多的眼泪。
可是,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无声地哭着。
失血过多,虚弱得几乎无法睁开眼,魏弃的眼睛,其实已经看不清东西了,他也看不到她的泪水。
但是,他能听到……
能依稀地听到。
“魏弃,”听到她说,“跟他们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她说:“你娶她,娶她做你的妻子,只要能活下去……”
可回应她的既不是怔愣的表情,也不是哽咽的声音,相反,魏弃猛地攥住了她的手。
用从未有过的力气,他几乎生生将她的手骨掐断。
好像逼她改变说辞那般,他用这样的力气“胁迫”着她。手指几乎嵌进了她的肉里。她的手腕上浮现出一圈青紫的痕迹,紧接着,整只手臂都因为这样的挤压而通红了。
好像马上就要从手腕处裂开般。
哦——
沉沉于是忽然想起,自己最初遇到魏弃的时候,他的确是个这样不管不顾的“疯子”啊。
面对“抛弃”,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难道是感恩戴德的接受结果吗?又或是动容地察觉出她的弦外之音呢?
都不会。
他只会杀了她,或者,和她一起死。
她痛得泪流不止,可嘴角仍然扬起,甚至开始笑了。
果然,察觉她始终沉默,伏在她身上血肉模糊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