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忘踏进厅中前,厅内笑笑闹闹、觥筹交错。阿忘缓缓走近,屋内的声音渐渐消了,倒酒的酒溢、喝酒的酒淌、笑闹的声止;连尉迟毅身后的护卫们,也一时间忘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职责,直勾勾看着渐渐走近的女子。
阿忘先是拜见义父,才侧身面向高座行礼:“奴家拜见丞相。”
尉迟毅惊醒,还未来得及开口,方才那纨绔的尉迟子弟尉迟厚便急急喊道:“请起请起,免礼免礼。”
“快,请小姐落座。”尉迟厚一副主人派头支使奴仆去扶阿忘落座。
阿忘仍屈着膝垂着眉眼维持礼节,尉迟毅连忙道:“快请起,不必多礼。”
“多谢丞相。”阿忘这才起身。
崔嘉贤道:“阿忘,你既得了风寒,就不要呆在宴上,扰了大家兴致。既拜见了丞相,就此退下罢。”
尉迟厚急道:“大舅哥急什么啊,哦不,崔兄,崔兄,就让小姐——”
“是,义兄。”阿忘应了,又行一礼便徐徐退下。
尉迟厚急得欲离了座去拉住阿忘,尉迟毅一个眼色,身后的护卫连忙过去将尉迟厚按在了座上。
“叔叔!”尉迟厚不满地喊。
尉迟毅却对阿忘道:“见笑。”
直到阿忘彻底离去,背影也无,尉迟毅才缓缓回过神来。
不由叹道:“昔日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骊山烽火戏诸侯,吾过去百思不得其解,今日方体悟几分。崔公啊,你这义女实在太过惊人了些。”
“丞相!”崔允庚道,“小女蒲柳之姿,温顺柔善,当不起丞相此言。若流传出去,小女可就没有活路了。”
褒姒乃亡国妖姬,尉迟毅以此作比,实在不妥。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道:“戏言戏言,崔公家的酒实在上等,吾竟有了几分醉意。”
尉迟厚眼见美人走了,恼怒地瞪着护卫,护卫松开手,退回尉迟毅身后。
尉迟厚哼了声,堆起笑容冲崔允庚道:“不知小姐年方几何?可有婚配?”
崔嘉贤忍不住了:“义妹年龄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崔允庚也对这尉迟家的纨绔小子看不顺眼,好歹养了阿忘几年,就算要将她送出去,也不是送到这等毫无本事的纨绔之人手里。
崔允庚道:“我儿所言甚是。小女还小,说这些为时尚早。”
崔允庚心里倒有个人选,尉迟毅的侄子尉迟邈miǎo 。尉迟邈年少有为,跟着尉迟弘一起四处征战,听闻其文武双全且长相俊美,若能将阿忘嫁给尉迟邈,倒也算了了这场认女的缘分。
崔允庚想带着妻儿回涟州退守,却不想带上阿忘回去。阿忘居一家,都闹得家中不合,若带回涟州,叫族内子弟也瞧上,那真是乱了套了。
他本想着认女押宝,谁知这胡人祸乱的天下如此混乱,你方唱罢我登场,前天还是王侯明日就能变白骨。
罢了,回涟州去。既然要走,走之前得把阿忘嫁出去。嫁给普通人家护不住,干脆就嫁给如今坐拥梁国大半领土的尉迟氏。
“我可以等!”尉迟厚大言不惭道,“可以先订婚约。叔叔!”
尉迟厚看向尉迟毅,想让他帮忙敲定婚事,尉迟毅却喝了口酒,道:“崔公见谅,我家的孩子实在不成器,净说胡话。”
其余尉迟子弟也不想这桩婚事真被敲定,就算要订婚,也该跟他们啊,尉迟厚算什么,如此佳人他也配!
纷纷道:“就是就是,崔公,尉迟厚本事没有,口气倒挺大,您别管他,酒喝多了胡言乱语呢。”
“就是,您看我怎样,不比尉迟厚好多了?”
“你说什么呢,尉迟敏,你小子讨打是吧。”尉迟厚站起来就要干架。
尉迟敏也不服:“你家里一堆姬妾,崔公,小姐嫁给他不会幸福的。我妻妾皆无,一定会待小姐好,以后绝不纳妾。”
“你小子!好啊!我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不姓尉迟!”
尉迟毅看着这群家族里的纨绔又开始闹事,头大:“都给我住手,回去!丢人现眼。”
尉迟毅示意护卫们前去按住这些纨绔,带出去别逗留在这。
他头一次觉得儿子说的没错,族中子弟确实不堪造就。
“崔公见笑,吾就不留了。回去教训教训这些小子。”
崔允庚道:“翩翩少年,情窦初开,正常正常。丞相慢走。”
送走尉迟丞相后,崔嘉贤问父亲:“父亲,您这是……”
崔允庚拍拍崔嘉贤肩膀,叹道:“你与容儿私下里的不合,为父不是不知。只是不好处理。如今为父欲退守涟州,走之前把阿忘嫁了,也省得你两个回了涟州继续争斗。”
“父亲!”崔嘉贤没有辩解与弟弟的事,道,“这是我与嘉容的事,何必牵连阿忘。皇城风云动荡,我们岂能一走了之留阿忘一个人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