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员外是被宋县令从被窝里薅出来的, 吓得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宋、宋县令, 花花花四郎,你们半夜三更闯到我的家里,想要要要作甚?!
花一棠摇着扇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田员外,笑了。
田员外只穿了一身单薄的内衫, 愈发显得骨瘦嶙峋,头发还是潮的, 光着脚, 外衣和鞋袜不知所踪。
靳若学着花一棠的模样, 背着手,踱着劲儿劲儿的四方步,先绕着田员外转了一圈, 又凑过去闻了闻,笑道:“足长四寸三分二, 身高五尺六寸三,体重九十八斤五两,虽然换了衣衫,洗了手脚和头发, 还是能闻到腐骨散的臭味儿,”后撤一步,端端向前一指,摆了个和花一棠同款的傲娇造型,“今夜在花宅仓库偷走越窑瓷的飞贼就是你!”
田员外扑通跪地,扯开嗓门大叫, “冤枉啊,今天晚上我一直在家睡觉,从未出过门,我家的仆人皆可作证!还请宋县令明察!”
宋县令有些忐忑,“花四郎,这田员外在弈城住了快三十年了,为人老实厚道,安分守己,您会不会是搞错了?”
花一棠点头,“宋县令所言甚是,所谓捉奸捉双,擒贼拿赃,无凭无据的,的确不能定案。”
“要证据啊,简单!”靳若把田员外扒拉到一边,蹲下身看了看床底,敲了敲地面,一指,“这下面有个密室。”
田员外顿时面色大变,宋县令大惊,“来人,速速将床抬走——”
“让开。”林随安单手抓住床沿,呼一下将整张红木床抬起,扔到了旁边,宋县令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靳若踩了踩地砖,沿着墙角摸了一圈,瞥向田员外,“机关在何处?”
田员外梗着脖子,“什么机关密室,我不知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靳若叹气,“师父,有劳您老人家了。”
林随安翻了个白眼,抽出千净,但见绿光一闪而逝,千净回鞘,地砖上多出了两条十字交叉的细线,靳若毫不客气踩了一脚,地面咔哒哒塌陷,露出了三尺见方的密道。
一室死寂。
田员外身体一歪,瘫在了地上,宋县令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花一棠啪合上扇子,笑容诚挚,“宋县令,请吧。”
*
林随安万万没想到,弈城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员外,居然在地下建了这么大一间密室。
从入口进来,沿着螺旋楼梯足足走了半刻钟,靳若又开了两道暗门,方才见到密室的真容。
放眼望去,起码有两百平,放满了博古架,一排又一排,博古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器皿,最前方的架子上都是生锈的铜器,鼎、钟、短剑、人像、马塑、人偶、皮扣、剑鞘……越往里走,器皿的颜色愈鲜亮,金器居多,碗、筷、簪子、头冠、步摇,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玉手剑、玉佩、玉环、玉珏、玉镯、玉链,最后一个架子几乎是空的,上面只摆了两件东西,一件是三彩瓷马,另一件就是今夜被盗的越窑缠枝冰花纹双耳瓷瓶。
花一棠站在越窑瓷瓶前,用扇子敲了敲,啧啧两声,“看来田员外对这尊瓷瓶很是喜爱啊,啊呀呀,早些告诉花某,花某送给你不就得了,何必偷呢?”
跪在地上的田员外身体剧烈一颤,看向花一棠的眼神几乎飞出刀来。
宋县令全程张着嘴,“这、这这这些全是赃物?!这么多?!没听说弈城谁家丢了这么多宝物啊!”
“除了这件越窑瓷,剩下的都是从死人家里盗走的陪葬品,”花一棠道,“这位田员外原本的职业应该是一名阴司令人,擅长打盗洞,能在地下畅通无阻,神出鬼没,宋县令你们抓不住人也情有可原。”
宋县令怒发冲冠,“田成贵,你还不认罪?!”
田贵成冷笑道:“我的确是阴司令人,我偷的都是无主墓的陪葬品,这些宝物长埋地下不见天日,根本就是暴殄天物,我不过是帮这些宝物重新回到阳间,何错之有?!”
花一棠:“那花某倒是有些好奇了,阴司令人为何要偷我宅中的瓷瓶?莫非觉得我花宅里的都是死人不成?”
田贵成义正严词道:“花氏将这些千金难寻的越窑瓷随随便便摆在外面,风吹日晒,同样是暴殄天物,我只是不忍它们被如此粗暴对待,更何况,花氏富可敌国,我不过是偷了你一个瓷瓶,又何必这般斤斤计较?”
宋县令气得面色铁青,“放肆,你一个贼还有理了?!”
田贵成翻了个大白眼,根本没把宋县令放在眼里。
靳若在密室里摸了一圈回来,有些纳闷,“没发现那些肚兜、狗碗、夜壶乱七八糟的,姓花的那什么纱衣也没瞧见,也没有其他的密室。”
花一棠眼角狠狠一抽。
宋县令:“你偷的其他东西在何处?还不速速招来?”
田贵成嗤笑一声,摆出一副“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的造型。
“岂有此理!”宋县令大叫,“来人,将田贵成押入大牢,严刑审问——”
“宋县令且慢,花某以为此人说的有道理。”花一棠挑高眉梢道。
宋县令:“啊?”
靳若往林随安身侧凑了凑,“姓花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