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局结束后, 众人换到了段九家三院的凌波亭,屏退闲杂人等, 只留花一棠、林随安和五大派掌门密谈。所谓小事开大会, 大事开小会,如此精简的会议出席阵容,讨论的正是事关五大门派生死存亡的大事。
会议议程第一项, 林随安决定先验货,打开了乌淳送来的十净集。
内容和她预料的差不多, 是更为详细的刀法讲解,配图终于不是火柴人, 而是四格小人书,范例人物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看起来正规了不少,每招每式都配了说明, 和林随安的肌肉记忆大差不差,唯有招式的名字略有出入, 比如“割喉血十丈,阎罗招魂幡”的招式名其实是“斩首”,“刀釜断殇”招名“断椎”——原来不是在火柴人的腹部劈一刀,而是砍脊椎——“待斩若牲畜”是“车裂”,“迅风振秋叶”是“凌迟”……
“十酷之后,便是十净——”林随安口中喃喃,心中叹了口气。原来十净集的招式是根据“十酷刑”设计出来的,果然是个不吉利的刀法。
花一棠皱眉,“破定如何?”
林随安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最后一页。
招式名:破!定!
口诀:悟心。
除此之外, 一片空白,屁都没有。
二人:“……”
难怪净门无人参透这一招,这就相当于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结果只有一个“略”。
太坑了吧!
“后面还有一页。”乌淳提醒道。
最后一页写了八个大字“净心自持,方得始终”。
字迹和之前完全不同,招式口诀的字体清俊秀丽,有种娓娓道来的味道,而这八个字笔墨浓重,字筋强劲,颇有当头棒喝的意思。
“七爷送乌门主十净集的时候,可还说过什么?”林随安问。
乌淳摇头,“除了说这是安都净门的残本之外,什么都没提。”
“那个七爷是个什么样的人?”花一棠问。
乌淳:“我没见过他的脸,他一直戴着厚厚的黑色幂篱,年纪应该不大,声音虚弱,瘦得厉害,似乎患病在身,不过此人很有智谋,常有出人意料的惊人之言。”
花一棠:“比如让你们五派设法归于净门麾下吗?”
五大掌门人干笑。
林随安对战期间其实也隐隐感觉到了,这场赌局来的蹊跷,正经中透着几分不正经,颇有花一棠不着调的气质,就仿佛是为了她和花一棠量身定制的一般,如今看到五人默认,心里着实有些别扭。
花一棠悠哉悠哉摇着扇子,笑容诚恳真挚,和他接下来说的话完全是两种风格,“益都门阀割据,适者生存,江湖门派若想活下去,唯有寻个好靠山,靠山背景要硬,首推五姓七宗,在益都,随州苏氏自然是最优选。”
“当然,随州苏氏也不是那么好攀上关系的,苏家最终只选了势力最大的五陵盟、登仙教和黄九家三派,落选的鹤仙派和鸭行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后投奔了苏氏的狗腿子,城北王氏和城南吴氏。”
五位掌门没吭声。
“如此,益都城的江湖势力划分达到了一个平衡,也算能和睦共处,岂料朝廷突然调来了一个碍眼的花参军,冒出来一个闹心的千净之主,将益都搅得乌烟瘴气,奄奄一息的净门突然异军突起,城南吴氏和城北王氏先后陷入乱局,更糟糕的是,千净之主林随安连挑三大派掌门人,全部获胜,登仙教、鸭行门、五陵盟因为败阵,要么丢了地盘,要么元气大伤,要么被世家大族厌弃,鹤仙派和黄九家唇亡齿寒,于是乎,诸位便慌了。”
五个掌门闷头喝茶。
花一棠笑容愈发真诚清澈,“就在这个时候,这个七爷出现了,另辟蹊径,为诸位指出了另一条路——归顺净门。”
“七爷给出的理由大约有以下三点,其一,净门有千净之主坐镇,净门少门主已经收了扬都、东都、广都、益都四个分坛,人数众多,势力覆盖全国,实力不容小觑。其二,净门背靠扬都花氏,又得了百花茶的买卖,不仅吃穿不愁,若是经营的好,小富小贵也唾手可及。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五姓七宗之中,随州苏氏已腐朽没落,扬都花氏蒸蒸日上,既然要选靠山,自然要选有钱有势有前途的。”
五掌门尴尬:“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花一棠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只是,如何归顺净门是个技术活,若是等着净门杀上门来,那就太被动了,比如登仙教,丢了锦里长街的地盘后,只能在益都花氏谋生,连净门的编外人员都算不上。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挑战千净之主,虽败犹荣,这样去了净门,也能争取高一点的地位。于是,七爷为你们设计了这场赌局,想必你们之前早就商量好了吧,让我们五局三胜,或者三局两胜——”
五掌门对视一眼,抹了抹汗。
“花参军果然神机妙算,事实的确如此。”乌淳抱拳道,“若只是为了我们五人前途,当不至用如此手段,只是门下的兄弟跟随我等风风雨雨多年,我等责任在身,无论如何都要为他们筹划一二。”
“如此倒也情有可原,只是——”林随安看了花一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