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随安微一皱眉,正欲起身,却被花一棠压了回去, 他背着手站到了牢栏前, 口气似笑非笑, “凌司直,一夜未见,风采照人啊。”
凌芝颜在牢房外和花一棠面对面,眉眼在火光中显得深邃凌厉, 可惜被头上渗血的绷带破坏了整体形象,略显狼狈。他示意身后的狱卒, “打开牢房,让他们出来。”
“慢着!”花一棠十分戒备, “你想作甚?莫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凌芝颜:“你二人的杀人嫌疑已被排除了。”
林随安腾一下坐了起来, “什么?!”
“哎哎哎, 你躺好啊, 别一会儿嘎巴又晕过了。”花一棠急吼吼奔过来, 抓起被子就要往林随安身上披, 林随安哗啦掀起被子,闪身到了凌芝颜的对面,“说清楚。”
“昨夜子时三刻,”凌芝颜的声音仿佛被幽暗的光线浸入了一般,低沉暗哑,“清歌坊内发现了一个人头,一个时辰后,在凌三坊发现了尸身,经仵作勘验, 死亡时间大约在一更。”
一更换算成现代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之间,这个时间段她和花一棠都在府衙大牢,甚至木夏也被关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花一棠:“死者身份?”
凌芝颜:“蒋弘文。”
花一棠吸了口凉气。
林随安:“谁?”
“冯愉义的跟班之一。”花一棠眯眼,“有些麻烦了,看来此案是——”
“是连环杀人案。”凌芝颜道。
*
林随安坐在府衙的偏堂里,心头颇为感叹世事无常。
凌芝颜身侧站着的汉子,浓眉方脸,脖颈上一道血痕,是林随安用铁链勒的,正是那个叫明庶的官差,瞪着林随安的表情很是不善,满脸写着“要不是顶头上司压着,老子定要好好跟你打一场”。
花一棠坐在旁边,挑着半边眉毛,滋溜滋溜喝着茶,收到明庶的杀人目光,不但不收敛,反倒愈发嘚瑟,时不时嘬两声牙花子,成功将聚焦在林随安身上怒气值引走大半。
凌芝颜递过两份口供,两份字迹不一样,一份记录的是花厅凌芝颜问案的详细记录,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半字不差,第二份记录的居然是林随安承认自己杀人藏尸的口供,林随安粗粗扫了一眼,简直是漏洞百出,纯属放屁,且字迹看着眼熟,好似和之前大堂上那份出自同一人之手。
花一棠阴阳怪气,“呦,凌司直随身带着这份假口供,莫不是打算裱起来挂在房梁上日日瞻仰?”
明庶气得脖颈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凌芝颜抬手,他只能垂眼肃立,规矩站好。
凌芝颜眉头更紧,起身长揖至地,定声道,“之前凌某行事鲁莽,委屈了二位,特此赔罪!”
林随安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大理寺司直的品级有多高,但看周太守的态度,应该是个大官,竟然认错态度如此诚恳,倒把她搞不会了。
花一棠显然不吃这一套,哼唧道:“光耍嘴皮子功夫谁不会啊?”
“待此案了了,凌某定当备厚礼登门致歉。尤其是林娘子,想要何等赔偿,尽可提出。”
林随安一下精神了,“赔钱吗?”
花一棠:“喂!”
凌芝颜:“亦可。”
林随安竖起两根手指:“二十匹绢。”
明庶大怒:“你这是趁火打劫!”
凌芝颜:“不得无礼。”
明庶愤愤噤声,凌芝颜点头,“亦可。”
林随安乐了:“行,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花一棠臭着脸,鼻子里哼了一声。
林随安才懒得理他,花家又是士族又是富豪,自然看不上这点赔偿金,但对她来说意义可大不一样。一匹绢半贯钱,二十匹绢就是十贯钱,重烟坊小院一月租金五百文,这些钱够她二十个月的房租了,再加上从南浦县带来的六贯钱,以后两年的生活费都有了着落。这段时间里再找个赚钱的工作,妥妥奔小康。
“既然二位既往不咎,那凌某可否继续说了?”凌芝颜问。
花一棠正想拒绝,林随安抢先道:“凌司直请讲。”
“凌某抵达扬州府衙之时,周太守声称已审过此案,给了我这份口供,暗示我此案背后定与扬都世家势力密不可分。”凌芝颜说这句的时候表情苦大仇深,再配上头绑绷带的造型,简直苦得跟小白菜一样。
“哦,”花一棠冷笑,“就差没把我花氏的名号贴你脸上了呗?”
凌芝颜:“凌某在东都之时,对花氏素有耳闻,谓之:澄玉卓不群,万里鸟空飞,繁花锦绣丽,泽水一枝春。”
花一棠:“阿谀奉承的话就不必了,从小到大我早就听腻了。”
“花四郎可曾听过这二十字的另一种说法?”
花一棠啪一声甩开扇子,得意道,“一族是怪胎,个个爱嘚瑟,满身铜臭味,穷得只剩钱。”
林随安:“……”
凌芝颜显然没料到花一棠就这般大咧咧说了出来,一时被噎得无言以对,明庶瞪着花一棠,脸上写满四个大字:名不虚传!
“咳,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