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最快的情况下,亲子鉴定的结果几个小时就能出来。
其实不做这个鉴定纪父也清楚,自已的儿子不可能突然间变成女儿。
所以,当那份标注着现在的唐今跟他并没有任何亲子关系的鉴定报告出来的时候,纪父并没有感到意外,唯觉一丝荒谬,和被戏耍隐瞒了这么久的愠怒。
而这一切,在见过纪韫后,又转变了更为浓重的失望与疲惫。
纪父撑着长椅扶手缓缓起身,朝一旁等候的秘书道:“去查查唐穗在国外的事。”
秘书愣了愣,想了一圈才在脑海里反应过来“唐穗”这个名字,连忙应是。
纪父也没有再说什么,坐进车里,离开了医院。
在当初因为思想理念上的不合和唐穗分开后,他便没有再关注过唐穗的消息。
但是现在,他需要知道那个顶替了他小儿子的身份来到他面前的人,究竟是谁。
她有什么目的?
她想要做什么?
身份的冒用是她自已的行为,还是唐穗准许的?
如果是唐穗的准许,那他被顶替了身份的真正的小儿子,又去了哪里?
为什么在他去海外接她回家的时候,她没有选择坦白自已的身份?
这一切的种种,纪父必须查清楚。
一个不知道出处底细的人,冒用自已儿子的身份堂而皇之地住进自已家,还对他的大儿子做下了那样的事情——
纪父无法不对那个人产生诸多负面的怀疑。
……
搭载着纪父的黑色轿车扬长而去,此后大半个月,纪韫都没有再在医院里见过纪父。
八月中旬,几乎是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候,纪韫被关在病房里,心情也被这股天气晕染得烦闷而焦躁。
这家医院是纪家投资的私人医院,在纪父的命令下,明明纪韫的身体已经好全,医院却还是以他的情况不稳定为由,强行将他留在医院,禁止他离开。
而纪韫本身也无法离开。
自已是个双腿没有知觉的残废不说,病房外还有三班保镖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看守,唯一能离开的办法就是爬到窗户边,翻出去。
但纪父给他安排的病房在五楼,窗户边紧邻的就是一条石子路,他这么一翻下去,不管他想要做什么,以后都不用考虑了。
不过……
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锋利的水果刀沿着苹果的侧面,缓缓切下了一小段果皮。
但逐渐地,随着握力的加大,刀刃切入果肉的部分开始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凌乱。
“哐!”一声巨响,那被硬生生削去了一半的可怜苹果随着刀刃的过度用力从手中脱出,撞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纪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手里的那把水果刀,手腕微动,锋利的刀刃便压进了他的掌心。
划过去,划上几道口子,划得鲜血淋漓,等到保镖将这一情况汇报给纪父,或许就能逼得纪父同意和他交流。
可是。
当刀刃缓慢划开皮肉时,耳边响起了纪父苍老、疲惫的声音:
“纪韫,别让我对你更失望了。”
纪韫闭上了眼睛。
刀刃停留在割开的掌心里,不断往下,挤压出黏稠的血液,可不管是就这样停手,还是沿着伤口继续划下去,他都没有办法做到。
……
在变相软禁了纪韫一个月后,纪父安排了更进一步的心理医生去帮纪韫治疗。
起初纪韫也配合,还通过心理医生提出了想要跟纪父见面谈谈的要求。
但纪父没有答应。
而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原本还能保持着冷静的纪韫,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焦躁不安了,甚至还产生了一些过激的行为。
当天气逐渐转冷,天空之上又再次飘落雪花的时候,他终于是被送进了抢救室。
事情闹得很大,负责看守的保镖们都有些惶恐不安,也是没想到纪韫会真的做出这种事来。
心理医生在跟纪父汇报情况的时候,都忍不住劝纪父还是去见见纪韫比较好。
但。
纪父仍旧没有去见他。
他们终究是父子,表面上看着不像,但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克制,理性,精明。
在必要时,可以不顾他人感受近乎冷血般的果决与狠心。
纪父清楚,纪韫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在逼自已跟他谈判——在达到他的目的之前,他没那么舍得死。
纪父的避而不见,也算是彻底堵死了纪韫的最后一条路。
或许他也没有想到,纪父这次的态度会这么坚决。
在从抢救台上下来后,纪韫安静了一段时间,渐渐地,也没有再和之前那样表现得那么过激了。
过完年后,心理医生给纪父的汇报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纪父也会偶尔跟保镖问问纪韫最近的情况。
情况他是都听了,但保镖们口中的“纪韫已经变得正常了”的说法他有没有相信,就又要另说了。
春去秋来,不知不觉,纪韫在医院里住了也快有一年的时间了。
某